;
锺台派为东胜洲五大宗派之一,千余年前,门中甚至有三位洞天真人坐镇,而今纵是远不及当初,可仍是势大无比。◎◎
在楚道人眼中,神屋山界不过是洲中一隅之地,又哪里可以与如此大派相抗衡?因而他觉得,若这封书信为真,那就唯有顺从这一条路可走了。
张衍看他一副慌神模样,却摇头笑道:“当年沈真人可比我手段激烈百倍,可未见得锺台派能拿我涵渊门如何,现下楚师弟又为何骇惧至此?”
楚道人听张衍之意,似是有与之角力之意,顿时大惊失色,道:“府主三思,锺台派势大,我派万万难与之匹敌啊。”
张衍笑了一笑,把手向下一按,道:“好了,师弟之意,我已知晓了。”随后他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吧。”
楚道人本还待劝,可张衍既然打发他走,也是不好再言,无奈之下,行了一礼,便就告退出去。
张衍在塔阁内深思了一会儿,随后道:“童儿,去把赵师弟请来。”
楚牧然出得塔阁之后,满脸忧色回了洞府,那小妾见他脸色不对,便上来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楚道人也是心中烦闷,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她听,又叹道:“这锺台派岂是好招惹的?可我观府主,似要与之比个高下,那我涵渊门大祸至矣。”
那小妾安慰他道:“老爷,许是故意假冒锺台派之名呢?”
楚道人唉声叹气道:“我后来一想,有那书信上所用印信确实出自锺台派,此事怕是不虚。”
小妾顿时也有些慌神了,道:“可沈真人在时,不也一样无事么?”
楚道人摇头道:“不同,不同。沈师当年乃是元婴三重修为,锺台派自然不敢贸然动手,可府主修为还远远不及啊。”
或许在面对峨山派时他还有勇气抵抗,可是在面对锺台派这庞然大物时。却完全是失了信心。
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他突然站住,道:“不行,我需找温师弟与赵师弟他们商量商量。与定要设法劝住府主。”
脚下一跺,就自洞府中飞出。
他先是去下院找寻赵革,可是到了后者洞府,弟子却说其被胥易门门主孙童请去府中论道了。一时半刻怕是回不转,迟疑了半天,便又决定去找温道人商量。
温道人此时正与洞府中打坐。见楚牧然来访。高兴道:“听闻师兄为府主奔走,这几日甚为忙碌,怎么得空来看望小弟?”
楚牧然长叹一声,坐下之后,把那汪广元送来书信和张衍寻他去说话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涵渊门而今已是远胜以往,就算退让几步也是无妨。又何必冒着灭门之祸,非要与锺台派见个高低?别的不说,这消息传了出去,必是人心不稳,才召来的弟子,我看定是要散了大半去。”
温道人听了之后,却是怒气勃发,道:“他锺台派要来,便让他来好了,我温良怕他怎得?有本事尽管把我这颗头颅取去,只要一灵不灭,待我转世回来,还要去寻他晦气!”
“唉,温师弟,你这个火爆脾气。”
楚牧然连连跺脚,埋怨道:“府主外洲而来,对我东胜之事不明,你怎的也这般不懂事理?那锺台派可是你我惹得起的?你这是要陷我涵渊门于万劫不复。”
温道人轻蔑道:“楚师兄你也太没骨气,要我涵渊门仰人鼻息,我可不允!”
楚牧然急道:“锺台派原本就是上宗,就是上纳多缴一些,也是无妨,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这般不知变通呢?”
温道人霍然站起,指着楚道人怒斥道:“放屁!什么锺台派?我涵渊门如今是上宗溟沧别府,何须看他人脸色,楚牧然,我告诉你,你想苟且偷生,你自和高仲元一般去好了,没人拦着你!”
言毕,他把袖一拂,怒气冲冲往里去了。
楚牧然阵红阵白,他也知自己一时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得话,忽然似没了力气一般,颓然瘫坐在椅上。
而他却不知,此刻洞府之内,那小妾被他悲观情绪所染,也是有些神思不属,她正摆弄着一朵香花时,无意中转目一瞥,却见窗棂上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红纸鹤,不禁玉容微变,对身后侍女言道:“你等先下去。”
她眸光复杂地看了看那纸鹤几眼,颤抖着手拿了过来,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又紧紧合起,蹙着眉头在室内走来步去,坐起又站下了好几次,最后咬了咬嘴唇,回内室拿了一块通行牌符,又取了一件形似荷花的飞遁法器放入香囊中,随后走至外间,关照婢女道:“若老爷回来,便说我在府中气闷,出去转得几圈。”
婢女只道:“夫人请早些回来,晚了怕老爷担心。”
那小妾没好气道:“何用你来多嘴。”
她把那桩法器掷在地下,双足上去踩住了,心下默念法诀,须臾间,便就腾空而起,往山外飞去。
如今涵渊派已是辟地百里,门中不似以往那般狭促了,是以她下了山后,还要行一段路程方能出得山门,
尽管拿着楚牧然牌符,可她仍是极其小心,几次遇上巡值弟子,都设法避开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她便出了涵渊地界,往西来到一片枫叶林中。
转了几圈之后,见当空明月之下,有一名年轻修士站在树梢顶上,她也是按住法器,缓缓降下,冷言道:“高仲元,你不是走了么?又找我来做什么?”
高仲元嘿地一笑,道:“心娘,跟了楚牧然那窝囊废,架子倒是大了不少,莫非你忘了为我做过什么事么?”
“你……”心娘略带几分慌张,道:“你说过,替你办了那事后,便再不来相扰妾身的。”
高仲元哂然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信只能说明你蠢,况且我好不容易埋下你这颗暗棋,那自是要派上用处的。”
心娘哀求道:“妾身只想过个安稳日子,高师弟你还是放过妾身吧。”
“安稳?”高仲元哼了一声,道:“涵渊门覆灭在即,你哪来的安稳日子好过?”
心娘惊慌摇头,颤声道:“不会的,有张真人在此,他是沈真人师侄,涵渊门怎会有事,不会的,不会的……”
“张真人?”
高仲元讽言道:“不怕告诉你,我恩师如今已在峨山,我还有大师伯曲长治也是不日将至,要伸手夺取仙城,那张道人怕是自身难保,到时这涵渊派到底跟谁姓,还不一定呢。”
心娘脸色煞白,道:“你,你究竟要妾身做什么?”
高仲元笑道:“这便对了,你听着,此事很是简单,楚牧然有一件沈柏霜当年留下的至宝,其威非比寻常,我要你把它偷了出来,免得被那张道人拿去用了。”
心娘一脸凄惶,急道:“老爷那法宝是贴身收好的,妾身哪里取得来。”
高仲元深深了她一眼,悠然道:“我知道你定是有办法的。”
说完之后,他哈哈一声大笑,就不再理会这女子,纵起一道烟煞,飞空而去了。
赵革自胥易门回转门中后,闻听得张衍召见,顾不得整束衣冠,便匆匆赶来拜见,到了峰顶之上,见张衍负手站在崖边,他小心上前,行礼道:“见过府主。”
张衍回转身来,笑道:“赵师弟,勿要拘谨,唤你来此,只为向你打听一事,你近日才去过楚国,可知有什么变化?”
赵革想了一想,似有些犹豫道:“倒是有一桩大事,也不知算不算?”
张衍道:“且说来我听。”
赵革把思绪稍作清理,回言道:“此事由来已久,楚国再向东去,便是大齐国,两国无论疆域地界,都是相差无几,只是上百年前,因一件小事起了龃龉,屡屡兴动刀兵,两边修士也很是接连斗了数十次法,听闻都是伤亡颇重,小弟此回去楚国时,听闻这两家又打起来了。”
齐国乃是另一大派轩岳教所在之处,两国交战,实则就是锺台派与轩岳教之间互相斗法。
张衍心下暗忖:“这轩岳教能与打个锺台派旗鼓相当,想也是实力接近,既是如此,锺台派怎还有闲来管神屋山这偏北地界之事?这里面定是别有文章。”
就在这时,章伯彦自外间走了进来,张衍抬头看去,目光中流露出问询之意。
章伯彦立时以传音之术说了几句话。
张衍眼中顿时有一丝慑人精光闪过,他先是走了几步,继而指着不远处一座钟亭,道:“赵师弟,你去把那铜钟敲响了。”
赵革愣了一下,随即道了声:“是。”
他躬身一礼,来到钟亭之中,此处摆放一口两人高的铜钟,他上前推动长木,不一会儿,就听悠远磬钟之声霎时传遍山门。
此磬钟一敲,便是府中掌门召集弟子,门下弟子只要听闻,一刻之内,必得来大殿之上,若有延误,皆以门规论处。
张衍点头道:“师弟,我且出去一回。”
赵革茫然道:“府主不是召集弟子么?这又是去何处?”
张衍若无其事道:“我闻得我涵渊门一叛门弟子便在峨山派中,待我先去把此人头颅取了来,再见众弟子,也还不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