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的很!”
“那老夫,就在这里,提前预祝王大将军心想事成了!”
既然说不通,那也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之后各凭本事就是了!
“当之叔,我与子晟亲如兄弟!”
“日后,子晟可为吾之臂膀!”王羽转向王当之郑重开口道。
王子晟,即为王当之亲子。
“大将军,难道就真容不下镇东军吗?”
王当之这个时候也终于猜透了王羽的想法,神色之中却是无比的颓丧。
也难怪王常如此的愤怒了,这件事情,有利的也只是王羽,但损失的,却是整个王氏一族的利益。
镇东军,和他们王氏一族的私军没什么区别!
没有了镇东军的话,他们王氏一族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失去了一切的立足之本。
如果没有了镇东军的保障的话,他们王氏一族,已经没有资格和其他那些人并列为大苍最顶尖的世家勋贵了。
“叔父应该明白,没有一个君主,会希望看到镇东军这样的存在,也不应该有镇东军这样的存在!”王羽不容置疑地开口道。
七大皇朝之中,除了大苍和大夏之外,有哪个皇朝,还有镇东军这样的存在?
大武之中,西凉公和北凉公已经是位高权重了,是军方的顶尖实权人物,但常年坐镇边疆的他们,手底下的兵马也不至于发展到像镇东军这样成为一支私军。
无他,底蕴不够罢了。
并且,这两位的根基之地也不像镇东军这样就在边疆,他们只不过是派遣到那里驻防而已。
大吴皇朝,顶级的世家之中,少有军方,更不可能发展成这样的集团。这个皇朝之中,八成以上的顶尖世家,都是以文官集团为主。
大乾,兵权都几乎掌握在宗室的手中。
大魏与大楚,军方就算偶尔出现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物,可是,也不会发展成这样的军事集团。就算是出现过,但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尘归尘,土归土。
但是像大夏或者是大苍这样,几百年的军事集团维持下来,这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自古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几例这样的事情。
当然,这两大皇朝发展出这样的畸形军事集团,背后都有其各自的历史原因的。
大苍是因为伐炎之战,高祖皇帝心力交瘁,身体也从那开始垮了下去,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做一些事情,而他能够创造出大苍这么一个稳定的政治体系,让大苍的顶级世家稳定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是一代人杰了。
大夏,那是当年的帝一精才绝艳,以他当时各方面的情况,只是他不愿意去坐那个位置罢了,并非是没有那个能力与实力。
故而,大夏高祖完全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实力压下帝一,这些事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他就是第一。
往后的历代皇帝,为了平衡,也只能刻意树立起其他的政治或者是军事集团,这才慢慢的发展下了其他的三大门阀。
而王羽想要废除的,从来不只是镇东军,而是大苍这种畸形的军事集团。未来,他如果成就大业的话,底下的军队只能够是朝廷的军队,而不能够说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家族的私兵。
因此,废了镇东军的番号,将其与各道兵马打散改编,这就是他的第一步。
他真正想要动手的,又何止是一个四大皇商!
还包括四大将军府,六大世家,乃至是大苍的整个政治体系。
这个政治体系虽然稳定无比,但却也如同一滩死水。
甚至这一潭死水,在七大皇朝都是独一份的。
大苍当年开朝的时候,顶级家族就是这些,如今,几百年过去了,还是这些。这中间过程之中,有能够发展上来的,也都被联合打压了下去。
这种稳定,固然是有他的好处,但背后的问题也层出不穷。
要不然的话,他何必谋划着想要让管仲进行改革。
而第一步就直接向镇东军动手,这也是为了表明彰显他的决心。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种事情确实可以放到之后再来做。
比如说,真正创立一个皇朝之后。
只不过,都已经到了那一步了,他才想要动这把刀,割这个蛋糕,所要动的就不只是旧有利益集团了,还包括在这个过程之中发展起来的新集团。
跟随在他王羽身边的顶级军方人物,如果有机会发展成镇东军这样的庞大军事集团的话,有几个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故而,到底是这个时候动这把刀难,还是那个时候再动这把刀难,还是一个两可之数。
君主和臣子之间的利益,有的时候可并不是相同的。甚至,很多情况下,两者之间甚至还是一种对立的关系。
君臣之间,同样也是存在斗争关系的。
“大将军为了以吾这把老骨头为刀,还真够是不择手段的!”
王当之听见王羽提到了王子晟,神色之中,尽是奚落。
他心甘情愿给王羽当刀,所谓的左膀右臂,才有可能实现,而且也只是可能罢了。
但是,同样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不乐意当这把刀的话,那么,王子晟未来的前程就不好保证了。
只不过,这把刀不好当呀!
毕竟,这把刀一割下去,动的是整个镇东军利益集团所有人的蛋糕。想要改革的人,必定要受到利益集团的反扑。而他这个当刀的人,到时候更加要承受最为直接也是最为凌厉的那一波反扑。
如今看来,怪不得赵安陵不想要那个相位呢!
也就只有他这个大傻子,才高高兴兴地接下来了。
而这个时候,王当之却突然惊觉,似乎,如今的镇东军,居然已经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
曾经的三十万镇东军,战力最强的那十万,如今已经成为了关东军。
而在这十万人改编成关东军之后,新整编起来的十万兵马,距离到现在才多长的时间?
而且,苏定方如今征战四小王朝的兵马,也多是以镇东军原属兵马为主。不知不觉之间,曾经的三十万镇东军,如今,仍然位于燕北的,居然只剩下天狼关的那十万人了。
原本的那些旧有利益集团,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要抵抗,这个力度也是直接大打折扣!
果然是处心积虑了!
怕是为了这一天,这小子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了!
“想要成就一番大业,又何故拘泥于什么手段?”
“他日,纵然真是在史书之上,背负什么骂名?”
“可是,那又能够如何?”王羽沉声道。
新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任何想要阻挠这个新时代来临的人,只会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压过去。
而在这一过程中,他就算是用出了什么令人诟病的手段,可是,无妨,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强者从来都不会在意那些的!
要不然的话,隋文帝、李世民、赵匡胤、朱棣……,也就不会成就大业了。
而王当之,是最适合向镇东军下手的那把刀。
毕竟,以他在镇东军之中的威望,如果由他来提出撤离镇东军的番号,将镇东军打散重新组合的话,那才是最容易引起震动的。
而且,自己人下手,才越能够在那些旧有的利益集团之上狠狠的扎上一刀。
并且,旧有的利益集团,最大的那部分,本来就是王氏一族,以他的身份出面,更加是吸引火力的最佳标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王当之看来,王宇对于王子晟的保证,能不能做到,还是一个两可知数。
旧有集团利益的冲击,从来就没有哪个执政者说是直接硬刚的,都是曲径通幽,分化拉拢。
而如何分化拉拢,一方面是要在取得既定目标利益的同时,扔出其他的力来作为骨头,来吸引别人。
另一方面,那就是扔出来一个靶子,吸引火力了。
而他王当之一个人,不一定能够吸引到全部的火力,最后,如果真的愈演愈烈的话,搞不好,他们这一系的人都要被扔出来的。
最典型的就是蓝星的商鞅,他的变法虽然成功了,但是,面对以嬴虔为代表的勋贵势力,以及甘龙为龙的老世家势力的反扑,他的下场又如何呢?
尸体车裂,全家都被株连而死。
故而,对于王羽的保证,王当之实在是无法完全相信。
他完全可以想得到,如果真的有必要的时候,或者说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他这个族侄绝对能够横下心来,将他们一家老小全部都认出来挡刀。那个时候的他,根本就不会记得今天的承诺。
就像和王常一样,王当之这一边同样是不欢而散。
只不过,王羽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他今天说起这个问题,可不是为了和他们商量的,只不过是通知他们。
而他也从来没有妄想过,说上两句,能够让王当之甘愿当刀。真正能够让王当之甘愿当刀的,一直以来都不会是他。
另一边,王当之心事重重的回家之后,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之内,一整天干脆都没有出去。
这把刀,他自然是不乐意去做的!
一旦做了这把刀,害的不仅是自己,甚至自己这个小家,而且,害的甚至是整个王氏一族。
他思来想去,或许,如果他死了的话,那他就不用处于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上位者能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却能够为了展现自己所谓的仁慈,给出一点无关紧要的大度。
毕竟,他们第一考量的永远都只会是利益。
故而,就算是他死了,王羽或许会恼怒没有让他做成这把刀,但是,却基本不会在迁怒到他的家人了。
这位自十几岁戎马二三十年的将军,被逼无奈之下,竟然是产生了轻生的想法。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家人见最后一面,就准备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给这个难题做出一份答卷的时候,他的儿子王子晟,却先他一步,为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拉开了第一个序幕。
王子晟,不过二十有五,官至六品兴武将军,镇东城斗字营参将,掌一营兵马。
不久前,又迁护龙将军,督皇宫安全事宜,享入朝参政之权。
而这位少年将军,在早朝之上,参的第一本折子,斗的第一个目标,那就是自己所在的家族。
可以说,镇东军乃王氏之镇东军,而非大苍之镇军,虽然说,事儿确实是这么一个事儿。
但这种话,王羽不会在外面说,王常不会在这外面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肆意妄为的在外面说这种话。
可是,他却说了出来!
而且,还当着满朝大臣的面都说了出来。
这一天,王当之因为心中的烦恼没有上朝,但是,王子晟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痛陈军队私有化的十项弊端,并给出一系列解决措施的时候,赵安陵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丞相的位置不是这么好拿的。
王当之,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才做了几天了,他这个丞相的位置的后果就得爆发出来。
赵安陵都不知道,未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管仲也有些无奈的望着年轻气盛,但却一脸正气的王子晟。
他也知道要改革,但是,在平苍策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前,他只希望就算是一定要改革,但也进行的缓一些,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尽可能在这段时间减弱一定的内部冲击。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的这位主公根本就没打算按照他所想的那种缓慢进行,这一上来,就是直至最要害的几部分之一。
政治已经达到了满格的管仲,他当然看得出,像四大将军府,四大皇商这样的存在,对于君权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他如果要改革的话,也同样会对这一部分下手。
如果连最根本的问题都不涉及的话,那算什么改革,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罢了。
可是,改革归改革,但一上来不做任何铺垫,就直接挥刀砍向最关键的部分,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