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运河是从北向南流动,从通州往天津是顺流,不需要纤夫的,拉纤的船都是天津过来的,一般从东岸走,要在张家湾下货的,就先拉到上游,然后调头回来停靠,但几人所乘的是个粮船,不去张家湾,只好在东岸下船,还要坐渡船去西岸。
李一平下船环顾一番,东岸一片低矮的茅草窝棚,便与张正刚他们原来住的那种类似,棚户区外面,一群小孩眼神呆滞的看着码头这边,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甚至有赤膊的,个个骨瘦如柴,脸上一块块的黑色污渍,偶尔走出一个女人,也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倒下与西岸的繁华形成强烈的反差。
“李哥,通州和张家湾的纤夫五六千人,都住这种地方。”张正刚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场景,对李一平道:“再过十来日,这些船都要南下,纤夫就没了收入,家近的便要回去了,远处的和无处可去的,便只有留在此处,能有八成活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李一平微微诧异的问道:“要死这么多人?”
郑驴子嗯一声:“运河一般要明年三月才开冻,封冻的几个月都没有收入,官府怕他们闹事,冬天每日发一次粥,清得能照出人,女人和小孩还不能吃完,都要分一些给男人,不然明年男人拉不动纤,一家人更要饿死,每年冬天都死掉好多人的。”
“他们为什么无处可去?”
郑驴子道:“我上次拉通州的时候,碰到几个,他们好多都是流民,要么是河南、山东的,要么就是辽东流落进关的,不做这事还能做啥,有些一家流落出来的,都指着男人家干活,反正也是苦的。”
李一平看着自己刚才乘坐的那条船,纤夫已经继续拉着前进,船主今天还要赶到通州,纤夫整齐的喊着号子,步调一致的弓身行走,李一平脸上浮起职业的微笑。
宋贤看李一平样子,问道:“李兄可是看上了这些人?这些人里面白莲、闻香、罗祖可都是很多的。”
李一平点点头道:“是看上了,不过一口吃不下,如果我有一千人,招来一百人,最后就一个白莲也没有,但如果我只有一百人,招来一千人,那就全都要变成白莲了。”
宋贤点头道:“是这个理。”
李一平有些话没说,其实最重要的,只要能给他们吃穿,什么教也没用,只要进了军营,封闭化管理,教育几个月,再加上有吃有穿,控制家属,绝大部分不会再去想什么。所以一次确实不能吃太多,只看这些纤夫喊着号子步调一致的拉纤,他们就是最好的兵源。朝廷要是动点脑经,别让他们毫无意义的死去,而是集合成军,加以训练,绝对是一支可战之兵。
“武子,你看这些人当兵如何?”李一平突然问身后没说话的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