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等小狗子走后,才对李一平道:“千户大人自己不忍心,干脆派个傻小子去当这恶人,倒是一个好办法。”
李一平长叹口气道:“这不是没办法么,要不是宋兄你提醒我,我哪里想得到,我只好不看了,谁叫我心肠那么好……”
宋贤在心中想到,他明明啥都清楚,现在倒找个理由说是自己提醒他,能把一个人打得瘫痪在床的人,居然埋怨自己心太好,脸皮实在太厚。
于是后面的挑选,就有了三道程序,朱武按着选兵法,只管看身体条件和面容,小狗子审查家庭成分,李一平就在最后装装样子,表示自己是下决定的人,树立权威性。中间几个没选中的纤夫家庭,老老小小都抱着小狗子的腿哀求,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狗子还是一脸傻笑,巍然不为所动。李一平的心理上也减少了压力,毕竟不是自己拒绝的么,要怪就怪那小狗子心太狠。
李一平接收着一个个选中的纤夫,勉励几句,那些纤夫便跑到锅边大吃,李一平看着小狗子毫无压力的赶走一个个失望的纤夫家庭,暗暗道:“我还不是合格的政客啊。”
等到下午,挑选好了四十九名纤夫,这四十九人主要还是来自北方各地,山西、河南、北直隶、山东、辽东,经过李一平精心安排的三重挑选,完全无法形成团伙,一个府州的老乡不会超过三人,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朱武连看了几人,都不满足要求,终于看中一个,又有三个小孩,被小狗子挡了回去,这些被小狗子挡掉的人,无一不低声咒骂小狗子。眼看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众纤夫们再顾不得排队,纷纷上来围着朱武,要他挑选自己,把朱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原来排队的地方倒空了出来。
李一平已经选了一天,几个选中的纤夫从家里拿来了木凳,给几人坐着,李一平原来参加过不少招聘会,但如此热情的应聘者还是没有碰到过,眼前一片手臂挥舞,朱武早已看不到影子,李一平招呼一声,小狗子等人拿着棍子一顿乱打,那些纤夫才慌忙让开一条路,朱武昏天黑地的走了出来,他即便功夫不错,也不是这许多纤夫的对手,身上衣服都被扯烂几处。
“他娘的。”朱武休息半响才说出一句话,他刚才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这纤夫力气可真是不小,千户大人,还差一个,还招不”
“不用了。”李一平一指前面一个小个子的纤夫,“小兄弟,你过来。”
那小纤夫站在开始排队的地方,周围也到处是人,根本没意识到是在叫他,李一平连叫几次,他才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的问李一平:“这位公子可是叫小人?”
“小什么人,你快出来,就是你了。”李一平不耐烦道,“想不想吃粥,想吃就快点。”
那小纤夫喜出望外,连忙过来磕头,李一平又是老问题问他一遍,也是个光棍,才十七岁,当下也收了,李一平最后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周少儿。”
“周少儿,好了,你被选中了,去吃饭吧。”
那小纤夫身形瘦弱,比一般纤夫都要矮小,又磕头之后,畏畏缩缩的去端了碗饭,看看周围人的脸色后,才小心翼翼的吃起来。
朱武低声对李一平道:“这周少儿眼光游离,眼神不聚,神态行动缺少胆气,腰和手臂都细,可能没什么力气,用处恐怕不大,大人为何选了他。”
李一平淡淡道:“方才人人拥挤上来之时,只有他还在老老实实排队,我要惯于服从纪律的人,这人虽说没有什么力气,但那也是可以练的。眼下他差点,就先安排作火兵。”
李一平所说的火兵并非是火枪兵,而是明军中那种打杂的兵,戚继光的鸳鸯阵中,就有这样一个角色,他既是队长的勤务兵,也是全队的打杂兵,打仗的时候躲在最后,不管杀人,只负责把死去的敌人人头砍下来记功,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面写这个火兵角色,也是写的可用胆小懦弱之人,算是要求最低的兵种。
朱武干脆的答应了,李一平这次出来发现了朱武的一大优点,执行命令从来不讲条件,只要是明确了的,也从来不质疑命令合理性,这人确实天生的军人。
一群被选中人在锅边狼吞虎咽,但每个人只有两个馒头,他们最近都是饥饿状态,不适宜一次吃太多馒头,稀饭倒是可以多吃一些。
周围的纤夫都流着口水,羡慕的看着这五十几人,围着久久不肯散去,还有些来晚了的,捶胸顿足,拉着张大葱恳求再招一些。
李一平叫过朱武、张正刚和郑驴子几人,四人围了一个小圈,李一平对他们道:“让他们明日早上在此处集合,把他们分为五个组,每组十人,这五十人暂时由朱武来带,郑驴子为副,张兄弟以后就带阳谷来的人。”
“明白了,大人。”几人与李一平京师一行后,对李一平更佩服,口中的称呼也改为了大人,毕竟李一平已经是千户,不能如原来一样兄弟大哥的乱叫。
李一平继续说:“传宗,你们把他们分组后,每组称一小队,咱们的五个人暂时各带一小队。五十人为一大队,由朱武为队正,传宗为队副,去天津路上要快些,晚了说不定船会被冻住,这么多人冬天呆在天津就不好安排。我也要忙着去威海上任,还有,咱们路上就要教他们听口令和齐步队列行走。”
朱武前段日子躲在正东坊的时候,便看过张正刚带着小狗子他们训练,,这四个人一起训练的时候,动作十分整齐,他自己也跟着学了十来天,对这种训练还是很新奇,光看他们列队和行走的样子,就很有威势,朱武认为很有用,虽然几个人穿着的都不是军服,但看起来比以前的战兵营还更整肃,后来听说是李一平的方法,不禁惊为天人,并且对亲自训练这些人跃跃欲试。
朱武问道:“大人,鸳鸯阵是十二人一队,是不是划成四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