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七十四、归去来兮辞“小姐,你确定真不过来看一看?”
“你说什么?”
“看下这些礼物呀,奴婢家乡有个传统,生辰礼最好还是寿星自己亲手拆开才好,可以保佑寿星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顺风顺水。”彩绶建议道。
“改天吧。”苏裹儿眼不离书,随口答复。
彩绶歪着小脑袋,手里抓着一叠礼折子,绕着屋子中央堆满了一副桌凳的礼盒瓶盘等礼物又转悠了两圈。
她突然停步转身,两手背在身后,朝门外廊间那座小茶几旁小姐的背影,小脸满是认真神色道:
“不过寿星若是不便,让贴身大丫鬟之类的亲密信任之人代劳一下,也是可以通融的,还是能保佑寿星心想事成顺风顺水……”
“……”苏裹儿。
空气静了静。
“你们家乡传统倒是蛮多。”她轻笑一声。
“唔,是不少。”彩绶点点头,小脸严肃,小大人似的告诫道:“小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伱个小丫头,现在和主子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这小算盘打的劈里啪啦响,我在门口都听到了,跟谁学的?”
苏裹儿撇嘴,摇了摇头,葱指又翻过一页书卷,她头不抬道:
“那就遵循某人家乡传统,麻烦我的贴身大丫鬟代劳一下,帮忙拆拆吧。”
失笑言语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语气有些不在意:
“挑两件喜欢的走,送你了。”
“啊,小姐,这……这怎么好意思……”
背手身后、原地扭捏的彩绶眼睛睁大,脸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下一秒,瞧见门外那道倩影微微皱眉放下书卷似是要回头的动作,她秒转身,一溜烟的扑向礼物:
“小姐最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奴婢顺便帮小姐整理一下,拆开瞧瞧,再分门别类,有用的放进小姐书房,用不上的就收进阁楼……”
包子脸小侍女小脸有点喜滋滋的。
嘴里唠唠叨叨间,满桌的生辰礼已被她一件一件抱起,不辞辛苦的搬上楼去。
在主观能动性这一块,算是拉满了。
好久都没这么勤快过了。
苏裹儿摇摇头,懒得理这笨丫头。
少了包子脸小侍女的蹦跳闹腾,一楼安静下来。
某刻,苏裹儿脸色略微走神,唇间呢喃:
“心想事成,顺风顺水吗……但愿吧……那个上清老相士扶乩占卜后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都多久了……那道箴言真能成真吗,还是说,聊以慰藉……”
新雨迟停,午后时光,似是稍微瞌睡,就会匆匆溜过。
就在楼下某位梅花妆女郎独对空庭叹息之时。
梅影斋三楼,一间装扮的典雅清淡的书房中,彩绶埋首生辰礼的礼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正从某个狭长木盒中抽出一卷桑皮纸。
彩绶抹了一把额汗,站起身来,走向自家小姐的书桌。
她边走边低头打量手里这卷似是书写文稿的桑皮纸,小脸好奇嘟囔:
“唔,终于翻到了,这就是欧阳公子送的辞赋墨宝?
“可怎么用的是聚贤园那边的纸张盒子,这桑皮纸不是大郎练书法用的吗,从洪州那边采购了几十刀都没用完,龙城这边可没得卖。
“欸,欧阳公子,你这礼物送的也太不郑重了,真就简单随礼?
“看样子,这应该还是大郎帮你包装了一下,转送过来的。”
彩绶走到桌边,叹气摇头:
“难怪小姐每回都对你爱答不理,不感兴趣,我怎么提都没有用,好吧,小姐好像对所有男子都不感兴趣。
“不过,你看一看别人送的生辰礼,盒子都那么精美,让人不舍得拆开。
“看来这位欧阳公子应该不太会哄女子,哼哼白长的那么俊了,要是换做是我,不得骗好多好多小娘子的芳心……”
晚上被窝里戏本书、连环画偷看多了的的彩绶摇头晃脑的把这一卷桑皮纸放在桌上。
她随手取来那份礼折子,在那一行熟悉名字后面扫了一眼,嘀咕道:
“归去来兮辞?讲什么东西……”
桑皮纸被她小手铺摊开来。
纸张广九寸五分,长一尺八分。
入目处,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清逸楷书。
然而这在识字不多的彩绶眼里,却是宛若小蝌蚪急在湖里游泳,看久了都会晃晕了头。
“没有图画吗,唔那算了。”语气有点小失望。
彩绶睁大眼坚持了三秒,便缩了缩脑袋,不再难为自己,随手将这张桑皮纸重新卷起,收好。
不过她却没有将其丢到一边,而是重新收进木盒,放置手边,似是准备带走。
“改日还伞,可以多讲些话……公子,您文章写的真好,令小女子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话说男子应该都喜欢被女子夸赞吧,唔大郎就是这样,我可会夸人了……”
碎碎念间,彩绶又埋头在礼盒堆里,最终,在一只精美礼盒中挑出了一把纨扇。
扇面由缂丝织就,上有墨线勾勒出一幅绢本扇面画,画中是妆靓窈窕的宫廷仕女,衣着清凉的让彩绶都小脸微红,自欺欺人的偏开目光。
“太不正经了,还是替小姐保管下吧。”
包子脸小侍女批判的点点头,将它收起。
小姐说了,她可以挑两件走。
彩绶旋即收拾起了书房,将生辰礼分门别类的收纳好。
一些小姐或许喜爱或感兴趣的名人字画或孤本墨宝都摆放在书架或书桌边。
至于其它的昂贵瓶盘、金银珠宝一股脑的收进顶层的阁楼。
下午的时间一下就过去,彩绶终于收拾完毕。
不过她在刚刚整理书架时,却是意外发现一件颇为古怪之物。
“小姐什么时候求得签?这颜色,难不成还是姻缘签?”
彩绶好奇打量着手中裹红纸的竹签,是她刚收拾书架时,从一本落地打翻的厚书的书页间发现的。
这厚书里还夹有不少枫叶书签与随笔纸条,似是书房主人的随手塞置闲物的专用书。
这支裹红纸的竹签瞧着颇为崭新,应当是近期被塞进去的,且看折痕,似是从未打开过。
“小姐的姻缘签?什么时候求的,小姐竟然还关心婚姻之事?平常怎么看不出来,难道^”
彩绶站在书架边,小声嘀咕,旋即小脸露出点小兴奋,“嘿,让我瞧瞧。”
可这时。
“你在干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清嗓音。
吓得彩绶小肩膀一颤,厚书掉到脚边,她赶忙弯腰把书捡起,竹签书签什么的一股脑往里面塞回去,只不过刚做到一半,就被苏裹儿劈手抢去。
“小姐,你怎么上来了,小姐走路怎么没声音呀。”
彩绶小声道。
“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书房翻个底朝天?”
苏裹儿怀里抱书,撇了下嘴。
彩绶讪笑了下,话语声止住,她低头瞧见自家小姐正光着一双白皙嫩足,踩在屋内柔软的波斯地毯上。
对于自家小姐在闺房中的随意赤脚,彩绶倒是也见怪不怪。
“小姐,礼物都整理完了,礼折子在桌上。对了,好像下午还有件事没做,奴婢……奴婢先下去了。”
彩绶东张西望下,随口找了个借口,带着木盒与纨扇小步离开书房,溜之大吉。
苏裹儿背对门口,没有回头,站在书架边轻轻摇头,懒得教训这个笨丫头。
她低头瞧了一眼。
旋即,厚书被重新塞进书架。
裹红纸的竹签也被随手丢进书桌旁的纸篓里。
清理完后,苏裹儿把怀里的陶谦诗集塞回书架原位,手指又从书架某处抽出一本新诗集,转过身,光着赤脚,走回书桌边坐下,垂目翻看。
刚刚那是谢令姜为她莫名其妙求的姻缘红签,那夜在屋顶聊天时交给她的,苏裹儿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之前便随手塞进了厚书里。
结果差点被彩绶这丫头瞧见,到时候肯定又要到处乱说,羞人倒是其次,主要是解释起来麻烦,特别是让阿父阿母她们误会了……
而对于多管闲事为其求签的谢姐姐,苏裹儿颇有点恼。
书桌后面,苏裹儿指肚揉了揉眉心,清空杂绪。
她捻指翻书,余光偶尔瞥见旁边有一本摊开的礼折子,摆在桌面上,似是某个包子脸小侍女翻开后忘记收起。
她眸光扫过,素手伸出,准备合上。
然而下一秒。
书桌前的女子,似是被人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一只素手停顿在礼折子上方。
悬停不动。
若不是有傍晚的风吹开双扉窗,书桌上的宣纸与礼折子的纸页拂起翻页,那么差点就让人误以为书桌前是静止凝固的画面。
直到“砰”的一声,传出肉掌拍桌的重响。
由静转动般,苏裹儿急切落掌,阻止了礼折子的翻页,将其固定在原本一页。
两根打颤的纤指死死按在了纸页上某一行楷书小字上面。
梅花妆女郎额头略微散落的乌发垂落到桌面,因为前倾身子的她眼睛几乎贴在了这行字上,极近极近。
苏裹儿低头,垂落的青丝暂时遮盖住花容神情,只有她的怔怔呢喃声:
“归去……来兮辞?欧阳…良翰!”
……
有点短,但太累了,快五点了,小戎先小睡一会儿,起来继续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