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配合。”
吴婷肯定的说着,还回身将大门关上。
“妈妈!”
丫丫跑过来,投入到吴婷的怀里,被紧紧抱住。
“大爷给我糖吃,李大爷说,大爷是好人。”
丫丫天真的笑着,吴婷也笑着。
“丫丫乖,出去玩哈,妈妈有事跟大爷说。”
丫丫点头,打开门跑出去玩。
吴婷走进屋里,坐在余组长的一旁。
门口小波拿着笔,小刘把手放在腰间。
“你好,你可以叫我老余。”
“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吴婷还是,马晓静?”
女人没有反应,并没有因为叫破真名而惊慌,依旧沉着。
“叫我吴婷就行!”
听到这个回答,余组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好。在这生活这么多年了,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那咱们也别绕圈子了,好好聊聊吧?”
余组长说着,吴婷起身给他到了一缸子凉水,自己拿起男人用的杯子,双手捧着,坐在那,似是回忆。
良久,吴婷缓缓开口。
“我是飞蛾。”
“隶属于国***四科下属情报处,蝴蝶组下……”
听到出处,余则成皱眉一挑。
“这件事,我家男人都不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会配合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够放过他们,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吴婷知道,对方能够找到她,肯定做了功课,甚至连丈夫的底细都查的明明白白。
现在这样没有惊动其他人,已经照顾她了。
若是反抗,人尽皆知,丫丫的母亲是特务,自家男人会怎样?以后丫丫会怎样?
作为妻子和母亲,她不敢想象。
吴婷痛快的承认,随后将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说出来,没有一丝保留。
另一边,小刘也根据吴婷的交代,在村外菜窖子里找到了电报机。
“这是密码本!”
吴婷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本书。
余组长看了眼,是特别编版的三国演义。
交给小波留存,再次看向吴婷。
“你知道蝴蝶跟蚂蚱吗?”
吴婷点头,没有意外。
“知道。明面上,蝴蝶是我的上级,我和蚂蚱接受她的领导。”
“但实际上,这么多年了,反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我除了传递消息,再没有接到其他命令。”
吴婷说着,并且将自己这几年来做过的事一一诉说。
余组长突然愁眉,“你认识老康吗?”
“老康?”
吴婷想了一会儿,没有印象。
“老康是一个断腿的,前段时间执行过刺杀任务。”
“那一次,还有许多人一起搞破坏,造成很大的恐慌,你不要说不知道。”
余组长直盯着吴婷,对方若是说假话,肯定会暴露出异样。
然而,自始至终,吴婷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先前我曾传递过讯息,是任务失败的讯息。但具体是谁执行,我并不清楚。”
“这种事,都是蚂蚱负责的,他手下有人,专门干这种活。”
“你手下联系的人有谁?”
吴婷神情收敛,有些挣扎,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我手下有四个人。”
“分别是四九城纺织厂的相尚,德州的灯具厂李金浩,津门的制造厂的王力,泉城纺织厂的李曼。”
“这些人是潜伏人员,不会主动联络。有任务,我会根据事先留下暗语,激活启动。”
“只有你可以吗?”
余组长端起缸子喝水,看着吴婷。
“是的。”
“是吗?”
“是。”
吴婷肯定的说着,余组长将缸子放在桌上。
“那李曼为什么会启动?”
“什么?”
“不可能。”
吴婷脸色骤变,失声喊道。
“事实就是如此,李曼在泉城启动,企图施行破坏,被我们抓住了。”
“不然,你觉得我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婷低头,良久抬头认真的说着,“不是我。”
“说实在的,自从有了丫丫后,我没有启动他们的心思。”
“甚至,我想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最好一辈子,都不会收到暗语。”
吴婷说的很诚恳,而且她也是这样做的。
“这个不是你说是就是,我们需要证据。”
“如果只是这样,今天你要跟我们走一趟。包括你的家人。”
余组长平静的说着,但在吴婷耳边如同炸雷一般。
若是家人被带走,即便丈夫跟女儿没有问题,可回到村子里,怎么能抬起头做人?
有这样的母亲,丫丫以后的路,怎么走?
“不,你们相信我,我已经坦白交代了,真的不是我。”
“那是谁!”
余组长厉声喝道,吴婷浑身一震。
“是谁?是,是他,肯定是他。”
“是谁。”
“蚂蚱。”
“肯定是他,他就是个疯子,精神病。”
“对,一定是他,他曾经跟在上一代的蝴蝶,这些消息肯定是从那里得到的。”
“上一代?把情况说明白。”
余组长抓住话题立马询问,吴婷也没隐瞒。
原来,她们这些人在撤离的时候才被安排到蝴蝶手下的。但在此之前,上一代的蝴蝶因为年纪、身体的问题,卸下职位,听说是跟着军舰去了南边,现在的蝴蝶是老蝴蝶的得意弟子。
而她是后来跟着小蝴蝶的,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吴婷只是将自己听到了说出来,“这里面蚂蚱自始至终跟在蝴蝶身边,当初留下他也是辅助小蝴蝶的,所以他知道的肯定很多。”
“蚂蚱是男的?”
“嗯,一般这种指挥行动队的,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女的不方便。”
“你能联系到蚂蚱吗?”
余组长试着询问。
吴婷摇头,然后又是点头。
“我并不知道蚂蚱的身份。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是禁止见面的,平常除了死信箱,接收任务,传递信息外,就只有应急信息联系。”
余组长来了精神头,“什么应急信息。”
“就是在邮局里发递给晋阳一张1块8毛8分的汇款,接收地点晋阳市中心武成路老君堂888号,接收人晋阳李牧。”
“就这么简单?”
“对,一旦接到应急信息,蚂蚱就会做出行动。”
余组长沉默着,脑海快速转动。
一旁的小波建议着,“组长,我们让人查下这个地址和人?”
余组长仍旧沉默。
吴婷见了也不敢说话。
屋子里沉默良久,余组长才开口询问,“小波,从这里发汇款单到晋阳,最快要几天?”
“这个,一般用特快列车,估计得两天吧。”
“两天。这要是在发到下面,要几天?最少又是两天。前后加起来一共四天,你觉得,应急信息最少都需要四天的话,还是应急信息吗?”
小波恍然,一旁的吴婷看着余组长,心理也是佩服。
经他这么一说,也发现其中的不妥。
“组长,会不会是邮电局的人有问题?”
“这个有可能,但我敢肯定,只要晋阳那边有风吹草动,这边的人不仅不会出手行动,反而会隐藏起来。”
“你,就是被抛弃的铃铛。”
吴婷低下头,咬着嘴唇,心理明白,余组长说的是真的。
若是在抗倭时,这种牺牲她能接受。
但现在,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让她心理那一点的负罪感荡然无存。
余组长又询问了一些情况,小波将问题记录下来,最后让吴婷看了一遍,让她签字确认。
胡同外,王续汉跟李队长一起往回走。
“就那么点活,还让我跑一趟,这白湖村是越来越没人了。”
王续汉笑着,李队长点着头,伸手搂着王续汉的肩膀,力量不小。
两人来到胡同口,就看着女儿丫丫在地上玩土,王续汉立马跑上前去将丫丫抱起来,“小丫,看看都把衣服弄脏了,你娘呢?”
“妈妈在家里跟大爷说话,让小丫出来玩。”
“大爷?”
王续汉一惊,李队长走上前,“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
王续汉点头,赶紧抱着女儿推开家门。
门口小刘看到王续汉跟李队长一起走进来,对着李队长点头,“李队长,这位是王续汉同志吧。”
王续汉有些警惕,毕竟自己家里进来人,自己还不认识,能不警惕才怪呢。
“这位是?”
王续汉问着,小刘不知道怎么说话,这时屋子里吴婷走出来,快步来到王续汉跟前,接过丫丫紧张着。
“你回来了,赶紧去地窖里那点菜。”
“这位是我以前的领导,这次路过咱们村,过来看看。”
“以前的领导?”
王续汉没反应过来,不过看着余组长那副神情,一看就是城里的大官。
“你好,我是吴婷的领导,你可以叫我老余。”
“我跟吴婷有十多年没见面了,这也是听其他同志说起,这才过来看看的。”
王续汉不疑有假,因为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吴婷就说了曾经在城里工作过,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那个混乱的年代,谁没点往事?
“你们稍等,我去拿。”
“队长,你也别走,今中午就在俺家里吃饭。”
王续汉几步就跑出去。
李队长盯着吴婷,看的吴婷心理忐忑。
“余组长,这事?”
余组长看看吴婷,最后看向李队长,“一场误会,吴婷同志是我的同事。”
李队长并不是好糊弄的,但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就那些功的林的人,不也是经过劳动改造后,也给放出来了?
这女人在他们大队里,平日里干的活不比男人少,更加将家里维持的井井有条,团结友邻不必多说。
这样的人,他愿意,也相信,是真心改过的人。
“那就好。”
“吴婷同志不仅是我们村的能手,也是一个负责人的母亲。在我们村里可是很受欢迎的。”
吴婷抬头感激的看着李队长,眼睛有些湿润。
余组长笑着点头,小波跟小刘均是欲言又止。
等中午饭吃完,吴婷跟丈夫一起送余组长出村。
在离开的时候,余组长将吴婷叫到一旁,“这一去,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也希望你,好好做吴婷,不要做马晓静。”
“不然,你会后悔的。”
吴婷点头,然后又抬起头,“为什么,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为什么?”
余组长陷入回忆,“因为我们是同事啊。”
“我也在津门干过。”
留下一句话,人已走远。
王续汉走到妻子跟前,“媳妇,这老余是干啥的?”
吴婷却是笑起来,“老余啊,是抓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