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天气转凉,树叶只有几片在树枝上留恋,开业半个月以来,生意依旧是火爆,张梓涵暂时对酒楼进行管理,虽然有些累,但看到第二千寻的时候,这个目标仍旧是高山仰止,张梓涵也就释然了。
“既然第二大人能做好,我也能做好……”
而在这一天的早上,江宁跑步练武之后,却见到了刘福。
刘福面色有些沉重,江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到了右相府的书房之中,意外的见到了从应天府赶回来的毕成安。
“驸马爷?发生什么事情了?”江宁问道。
秦煜轩看了看仍陷入沉思的夏永康,率先开口道:“今日早朝,内阁将军报送到尚书房,圣上谕旨,远交近攻,确定采纳内阁的意见,在尽力阻止大元和突厥重九之日联姻之外,双方都要稳住,先与之接洽,在明年重九之前,必需要与一方建交,不能双线作战。”
江宁听了,觉得此计甚好,点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决策,有什么问题吗?”
何君贤哂笑了一声:“当然有问题,若是谈得拢,可以保证数年之内没有危机,河西走廊千里沃野便再无回归的可能,若是谈不拢,呵呵,那就是两国举兵来犯,到时候可能后果更惨。”
“还没有谈,你怎么知道谈不拢?”江宁皱眉道。
“看样子,你是不想收回河西走廊了?”秦煜轩鄙夷道。
江宁笑了笑:“当然想收回来,但更想避免战争,如果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如秦王一般,一统天下,可现在的情况是,打不赢。”
“打不赢?”何君贤道:“你怎么知道打不赢?还没有打你便知道打不赢?当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江宁也有些不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可以不承认,也可以反驳,这是你的事情,我认为的就是赢不了。”
“说一说,为什么赢不了。”毕驸马见几人要吵起来,便开口问道:“你的意见,对于右相来说,很重要。”
“这个结果并不是我们想要争取的,但是国库只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八十万的军队,而突厥五十万、大元六十万,这样的对比之下,我也知道有很大的困难,李林甫让步,先谈,谈不拢再打,至少要保证不一起打,我也让了步,因为国库的银子的确不多,一旦开拔,便没有回头路走。”
夏永康忽然开口说道,将整个情况与江宁也交代了一番:“你说打不赢,毕竟还没有打,十年前黑水之战,我大夏朝上上下下憋着一口气,一定赢,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赢得他们俯首称臣。”
江宁心道,你这是明显的唯心主义啊,以自我为中心,过分的强调主观能动性的作用,夸大了思维的动力,导致现在手下人跟着你盲目的过分自信,足不出户,就坐在书房里,看看边疆送来的情报就能指挥打仗了?
中国几千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有且只有一个,不过是在几百年之后了,而且人家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是站在你的对立面考虑问题的,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之上做出的科学论断。
可眼下你这是什么?
江宁忽然感觉高看了这些人,一朝丞相尚且如此,一个主战、一个主和,现在双方都知道这种方法是最合适的,也是上上之策,但却都不愿意遵循,到最后搞不好弄个四不像出来,受苦的不还是天下百姓?
这更加坚信了江宁要走独立发展的道路,而且要加快进度,一些民主的思想现在可以暂时考虑直接跨过去了,先把队伍拉起来再说。
“你们还有什么情报?”江宁声音变得及其冷淡。
夏永康点了点头,何君贤才将身后架子上的信件递给了江宁。
江宁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看了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的情报看完,其中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但对于分析,已经足够了。
“第一,将领方面。拓跋晃也好,铮铮帖木尔也罢,都是当今的名将,挥下六王座和两个王庭,就说两朝的两位王子,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他们想的是离开广袤的草原,而我们的将领,现在能够数出来的,除了天策大将军和辅国大将军之外,还有谁?我们的三位皇子,在干什么?可曾上过一次战场?可曾亲手杀人夺马?做的最多的,便是狩猎吧……”
“第二,军队方面。八十万也好,六十万也罢,白山黑水之间,他们是怎么行军打仗的,我们是怎么打的,他们我不好评价,只是金陵一战,方腊手下揭竿而起的都是饥肠辘辘的百姓,没有系统的训练,没有战术战法,三个月才拿下来,还把宁山府给搅和了,现在宁缺病重,宁不悔落草,诺大的宁山府,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三,政策方面。都说读书好,考个功名少不了,吟诗作赋也好,勾栏听曲儿也罢,有惊世治国之才的读书人有几个?书院的学生想着怎么挤破脑袋进朝堂,朝堂的想着怎么才能下去当个父母官,吟诗作乐不少,诗词歌赋没见有多少长进,脾气倒是都挺大,各个以才子自居,狎妓成风,甚至常年以醉宿青楼为荣,这样的青年才俊,饿他两天,他怕是连路都走不动。”
“第四,经济方面。五百万两雪花银,看上去很多,可去年户部入账却是两千一百万两白银,剩下的一千六百万两去了哪里?可能是皇家,可能是赈灾,可能是军需,可前年的两千万两呢?十年间,两亿两白银,只剩下五百万两?有人会说,我们给了突厥和大元,但这两千万两可是纯入库的,或许朝廷命官的口袋里,都比这五百万两要多,这样的官员有多少,是同流合污还是出淤泥而不染?五百万两拨下去,兵部能拿到多少?再往下,层层盘剥,到了前线军营,还剩下多少?两百万还是一百万?你们有谁能够保证?没有,因为你们也得罪不起这些人,真正的战场,有可能不在前线。”
“第五,庙堂方面。三位皇子,争权夺利,每日想的都是要登上风评楼五层之上,见一见那楼主,朝堂之内何尝不是呢?主战和主和派当真就冰释前嫌,确定不会互相踩着打压了吗?看上去一团和气,君臣同心,实际上呢,这下面的污水都快把人淹了,可能,这是帝王权术,为了制衡,也可能,这就是现状,已经超出了权术之外,抓一批、杀一批朝堂就干净了?不会的,只要你有软肋,你就不可能干净,有的喜欢银子,有的喜欢女子,有的喜欢书画,呵呵,投其所好,哪有干净的屁股?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
江宁说完,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饮了一口茶:“所以说,现在这是最好的选择,能谈和就谈和,现在着手,五年之后,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若是谈崩了,那就只能退守,不可强攻,现在收回河西,不是明智之举。”
一个人影顺着墙根,缓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