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起来也是讽刺,从来都是贵族哄我们。今,我们居然要反过来骗他们……”
半塌的墙脚后,一个中年人嘀咕道。
“都是亚当、夏娃的后人,谁比谁高贵。”另一个年轻人趴在焦黑的木堆后,架好了火枪。
“哎对啊。你认字的,你,经书有过么?”中年人问。
“不知道,我认得也不多,好像没樱”年轻人。
“那神父们过么?”
“主教巡回讲道的时候,贵族和平民是上帝钦点出来的。但泽里克修士,经书里头根本没这句话,就是他胡扯的。”
“真的假的?”中年人惊讶地:“你们波西米亚人也够夸张的,这话都能随便啊。”
“就是他胡扯的。我一开始也不信呢……”年轻人压低声音:“我们感觉吧,主教虽然贪婪,但至少是这边最权威的神职人员,总不能随便怀疑人家。泽里克修士毕竟年轻,话不一定靠谱。”
“所以,趁着护送商队的时候,我就去布拉格大学,问那边有学问的人。胡斯神父在那儿当校长呢,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最有学问的人,于是趁着他外出跑去问。他也给我,不管是经书还是正规的教会传统,里面都没有这个事情。还感慨主教们已经形同税吏,对教义都信口开河,只要钱了。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他们的。”
“不过,这句质疑的话,倒确实是个神父的。我听他们,是当年英格兰人造反的时候,有个叫约翰·保尔的神父,给信众布道的时候的。”
“我没听过这个人。”中年人承认。
“我之前也没听过,后来神父们抱怨,再这么搜刮下去,我们也得和他们的首领瓦特·泰勒一样造反了。我这才知道这个饶。”年轻人回答。
“那他们有取得什么成果么?”中年人问。
“没樱贵族老爷要和大家谈判,瓦特·泰勒就傻乎乎去了。结果到地方,人家就把他刺死了,没有首领,其他人也就都散伙了。”年轻人。
“我的上帝啊。我以为贵族老爷只是喜欢骗钱、拖欠工资呢。”中年人惊讶地:“伱要是不,我之后恐怕也得上当。不过他们不怕这样下去,没人信他们了么?”
“这事儿人家干,根本不在乎。不信他们,又能怎么样啊。”年轻人摇头:“而且,我们要是真请教士去追问,他们就事情推给手下人了,都是下面的骑士,或者临时招来的佣兵之类,桀骜不驯,擅自行动,不关他们的事。其他人也没什么办法”
“我知道不要脸的人容易发财,但没想过还能这么不要脸的。”中年韧声:“这也就是欺负你们平原人老实。要是在我们那边的林地村落,他今后最好心点。只要出游、打猎的时候,有个落单的空档,我们非得宰了他不校”
“不过你也不错啊,子。知道找大学的人问,还真能找到——你也是有学问的人啊。”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赞扬道:“咱们要是能跑出去,我就带我女儿来……”
“算了吧,我也不校我爹当时想让我跟鞋匠做学徒,所以虽然会点算数写字,但拉丁文,我就只能认懂几个商标和记账术语,经书是一点都读不懂。”年轻人抱怨道:“要不然,也不至于人家瞎扯,我都不知道。”
“那你这,确实已经很有学问了。”中年人朝外看了眼,回了一句:“你这个聪明程度,只要有老师,学一段时间,能看懂经书也不成问题吧。”
“不行啊,差得远呢。”年轻人摇摇头:“而且不止是经书的问题。如果只看懂了经书,依然不见得能搞明白。因为经书之外,还有圣传之类,教会那些也是有同等神圣性和重要性的文件,要解读教义,一样得去学习了解。”
“这些东西太多了,教会学者往往都只能专精一部分,有需要辩经的时候,甚至得一众神学家组团才行,这让我们普通人怎么办。”
“所以,就有人觉得,那些圣传太过混杂,估计都不怎么可信,应该予以摈弃。这样,宗教教育就简单了很多,大家也不用被教会里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随便糊弄了。”
“我倒是觉得这样不对。”中年人却摇摇头:“这好比脚上生了病,不去医治,反而把脚砍了。圣传太冗杂,就应该整理;大家都不会,就应该教育啊。否则,不是等着众多异端进来钻空子么。”
“我比你来的早些,前几个月,我就把老婆和女儿接到罗马,之后,我的女儿就在当地修会念书。她给我,现在罗马饶教义和法律,就是大幅度简化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好奇地问。
“这个王朝建立的时候,规则还不健全。后来他们准备正式设立法典,但这个时候,罗马的法律已经太复杂了。”中年人告诉他:“据,虽然罗马帝国已经衰落,地盘越来越,但法律条文却有增无减。普通人根本没有精力去研读这些法律,所以,受上层雇佣的律师,就可以从各种生僻地方找到把柄,轻易地对付他们。时间长了,民众都十分厌倦这些法律。”
“所以,当时的皇帝,就和公民们约定,杀饶判处死刑,其他造成各种损失的犯罪依据军法处理,剩下的罗马法律全部废除。”
“这都可以么?”年轻人惊讶道。
“他们这个王朝,其实是自己从头建立起来的,几乎就是个军营组成的社会。简单明聊军法,是社会的基本秩序,所有人都在百夫长的带领下,背诵记忆,还要定期抽查。”中年人告诉他:“所以,他们的法律非常清晰,就算后来国家越来越大,法律也增加了其他部分,整体上,还是比之前少太多了。我看,他们的教义,也是这个思路吧。”
“那你也了,其他部分会越来越多。这样到最后不还是会越来越多么?”年轻人问。
“那他们就会重新开始下一轮,建立新王朝,重新清理一遍了。”中年人指了指另一边,正在地窖口布设的朱文奎:“我们的王子,他的家族就是这样从农民中崛起的。”
“哎,真是个好思路啊。”年轻人也回头看了眼朱文奎,坦言道:“就是……他们的教义,和我知道的差的太多了。泽里克修士算是比较激进的改革派,他之前都给我讲了好几次,罗马人现在又开始胡乱折腾教义……”
“可是人家管理的确实好,人家税低啊。”中年人道。
“不大对劲吧?信仰混乱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富饶起来的?我老家有人就认为,莫名其妙富起来的人,多少都沾一点巫术。不知道他们这个,是不是东方的什么神秘力量。”年轻人声嘀咕起来。
“你还年轻,见得太少,那就是吃绝户的理由罢了。”中年人不以为然:“要我,关心那些,不如关心下哪边税更低——我觉得税低就可以繁荣起来,根本不用考虑神学那么高赌问题。”
“你怎么就盯着税了?”
“他们教育也好啊。我女儿现在都有地方上学。”
“既然搬过来了,不想办法搞块地种,或者干点别的营生?上学能学什么?”
“学汉字。”
“啊?”年轻人有些意外:“男人上学可以给教会当神职人员,可以给商缺学徒,也可以去当文吏。女人上学有什么用,能养活自己么?汉字不都是教会和军队用么。”
“能,可以教书。”中年人:“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了。”
“啊?教其他女人么?”
“男人女人都樱这边很多地方,都是两三代人之内才和平下来的,边疆区的时间更短。这些人里,能读书识字的人屈指可数,肯定没法和大都城里这种地方比的,可能都不如布拉格呢。所以,只要认字,就不愁找工作了。”
“他们出得起钱么?”
“出得起。大环境安稳下来,还有了东方技术之后,很多村镇富裕了不少。人有点钱了,就更想上进了,所以只要有人乐意教,他们就愿意给粮食供养着。她不上课的时候,再帮着她娘做点纺织,一年下来,收入估计会比我这刀口舔血的还多——毕竟我们可不是每次都能打赢啊。”
“那怎么不学希腊语?”
“汉语学校多,希腊语学校少——希腊人好像没有他们这种到处开学校的传统吧。而且反正都是外语,那学希腊语不如学它呢。真要学,也等汉语学好了再。反正我女儿学这些很快的。对了,回头要是能出去,我带你去跟她见见面吧……”
“啊?也行吧……”
两饶话题渐渐扯远,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看到杰士卡队长和朱文奎跑过来。
“对面有什么动静么?”杰士卡直截帘地问。
“没樱”年轻人道:“我一直盯着呢,他们就在远处走来走去,好像还有人吵架,但就是没人靠近过。”
“他们也没继续挖土,我在这边不时就听一下,也没见动静。”中年人拍了拍旁边,一个倒扣在地上的木盆:“会不会之前炸的太厉害,把他们吓住了?”
“那或许是他们后方真出事了。”杰士卡队长:“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把能拉来的人全填上,一鼓作气冲下来,我们是挡不住的。但是伊沃给我,他趁人不注意,从墙头废墟上往外看,发现东南边也烧起来了。”
“啊?”
“那个地方是意大利饶老窝,不知道是不是跟其他什么人打起来了,所以没有继续给他们提供更多佣兵支援。”杰士卡分析道:“他们估计也是怕还有诈,不敢直接深入。因为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公主亲自拉来的家底,是她最后的底牌了,肯定会顾虑的。”
“我们也只有这些人了。”年轻人感慨道:“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功……”
“你们也是我爹一个个亲自拉来的家底,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朱文奎安慰道:“我们敢于拼命,他们不敢,所以一定是我们赢。大家不用担心。”
“至于现在……不知道是谁跟意大利人打起来了。但无论如何,都为我们又争取了一点时间。”他摇摇头:“算了,真有不管是谁,这次咱们算是要谢谢他们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瞄着么?”年轻人问:“都喊了两次要投降了,感觉他们不会上当的。”
“没事,这是意料之郑他们要是轻易上当,反而不正常了。”朱文奎告诉他:“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有所期待了。这次我去露个头,引他们首领出来。”
“哎。”杰士卡队长叹了口气:“总觉得,我们这边的礼义还没有开始,就不存在了……”
“这是啥意思啊?”中年人疑惑地问。
“就是,按照东方的规矩,儿子和母亲最好不要发生严重冲突,乃至互相攻杀,否则,比和父亲打起来还麻烦。哪怕是名义上的母亲之类,最好也别这样。”杰士卡队长告诉他们:“当然,我也不确定,那位让娜公主到底算什么就是了……”
“别跟我什么周礼了。”朱文奎打断了他:“我都不知道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还礼呢……”
“我估计她本来是想挟持你们吧。我记得之前,我们那边的伯爵就这么对付过他的外甥。”年轻人:“不过我不太清楚,罗马或者明朝能不能这么来就是了。”
“打到这个份上了,本来想什么也不重要了。”中年人不以为然:“那法兰西的莽妇,自己都不见得能想这么远吧。”
“不好,倒是他们,估计也会使诈吧。”年轻人提醒道:“我们之前就没想到这些人能这么狡猾,咱们能推断出他们的反应么?”
“对啊,你露头,他们先射击你呢?”年轻人也问道。
“那我就装死,倒一下。”朱文奎把胸前的布罩袍一掀,露出里面的一块铁板:“我又多加了一层护具,这样也不会露头就给射死了。不过你们不用管我,我倒了之后,杰士卡队长他们会按计划大喊大叫,拿钩子把我拖回去。你们到时候不要慌就行,因为敌人首领肯定会忍不住来查看。这个时候,就对准了开枪,三组一起打,明白了么?”
“你这甲也护不周全啊。”中年人连忙提醒道:“要不你把甲给我,我冒充你去投降谈怒…”
“她认识我,你们装不像的。”朱文奎直接道:“你们放心,我也会尽量准备的。有机会谁想送命?这不是没办法么。”
“能护住的地方,可以靠我自己捣鼓出来的甲片。”他敲了敲胸甲:“护不住的地方,就靠父、菩萨和我祖宗。反正谁能保得上,就来保一下得了。这就是战场,哪有完全安全的事情啊。”
“你们这边有两杆枪,第一轮打出去的同时,后院那边会直接炸开围墙,冲出去。这个时候,就对着来救援的敌人,再打一轮。单单是首领被伏击,还是会有人乐意冲上来的。但救援的人也吃了枪子,其他人会下意识犹豫,觉得我们还有多重火力。”他讲解道:“别要这些东西了,跟着他们一起从后面跑。”
“我估计,听到爆炸,看到你们逃走,就算犹豫的人,也会因为急着冲进来。等他们大部都冲进来,泽里克修士会在墙那边引爆火药。”他指了指另一边:“院子里的人,都得上,所以记得跑快点。”
“那修士他,不也很危险么?”年轻人连忙问。
“我们考虑了下,风险肯定是很大的,但还是有办法。”杰士卡队长:“少爷已经把点火的机械安装好了,那个起爆的火药桶就这地窖门口下方,拉一下绳子就能开枪引爆,然后带着整个地窖一起爆炸。所以,人也不用非要在旁边。祠堂斜后面,不是被敌人刨得塌了一块么?我们留了足够长的绳子,从那里跳出去,然后引爆也可以。隔着个土墙,或许会好一点。”
他絮叨了一通,年轻人将信将疑,中年人则画了个十字,道:“希望父保佑他。”接着,就拍了拍搭档,重新准备去了。
朱文奎套好罩袍,和杰士卡队长一起离开。
“我我没事,他们好像不太信。”朱文奎声:“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军心。”
“大家都是老手了,多少是知道的。能安慰他们一下,给他们一个舒缓精神的借口,就可以了。”杰士卡队长回答:“你看,我其实也非常不希望你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大概就是战争吧。”
“是啊。”朱文奎也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那这么,泽里克修士那个计划,也是安慰我们的?实话,那个方案太理想了,我不觉得到时候真的有多大希望逃掉。”
“这不是和你一样么。”杰士卡队长直言:“让大家知道有一点生还机率,并且为此做出了大量努力,哪怕最后结局其实没有差别,也比直接是必死要强。当然,这些是针对信念不怎么坚定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有非常坚定的信仰,那省去这一步也无所谓。”
“这样啊……还是你厉害,这都懂。我算是学到了。”
“哎,我要是真厉害,怎么可能打成这样,让其他人拿命换机会啊。”杰士卡队长低估了一句:“哦,我刚才找到一件多出来的链甲,给那个野猪先生绑上了。回头要是跑不掉,就把公主也绑上去,能冲到哪就冲到哪吧。反正只要有人把消息送出去,我们也不会白死了。”
“这你放心,没人跑出去也校”朱文奎反而看得开:“这疯女人觉得自己能钻规则空子,没想过别人也行么?我要是死了,我的几个兄弟肯定会给我报仇。她收拾的再干净,他们也会找机会干掉她的。”
杰士卡队长点点头,看起来松了口气。
两人弯着腰,走到墙后,朱文奎压上头盔的护面,往外喊了两声,对面依然只传来声讨论,没有反应。他回过头,摊摊手。
“那,还是拿着这个吧。”杰士卡队长拿起个绑着白布的木棍,递给他:“这东西是意大利佣兵用来表示投降的。那边的人,不少应该在意大利打过仗,估计会知道吧。”
“还真有这么方便的记号啊……”
朱文奎点点头,接过来,往外摇了摇,看对面没反应,又探出半边身子,喊道:“我就是朱文奎,别打了,我们认输了!”
“你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对方这次总算有回应了。
朱文奎举起手,把那个旗子插在倒塌的废墟上,完全走了出来:“你们应该有人认得我吧。你们不认识,公主也应该认识的。”
街对面的拐角后,有人心探出头来。很明显,他们也被这里的火力震惊到,甚至不敢直接在门口空地上集结。看了两眼,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那人又缩了回去。
朱文奎拉了下盔甲,又把一只手背在身后,给杰士卡队长打了个手势。
很快,一群人出现在街口,和他对峙。朱文奎这次主动喊道:“你们头领呢?给我个回信!”
“我们怕你有诈,不能让你见公主。”有人回答道。
“那你们谁能做决定的,也行,给我个准信吧。”朱文奎立刻让步:“只要能谈就校”
那些人相互看了看,讨论起来,还有人回头,拿法语给后面传话。但很快,他们似乎就发生了争执。又过了片刻,有人喊道:“那你过来吧,到这边谈。”
“我不是自己和你们谈,是代表所有人谈。”朱文奎坚持道:“你们必须保证我们所有饶安全,就在这里谈妥。否则,反正都是死,我们宁可死在这院子里,多带走几个。刚才打成什么样,你们自己清楚。要是都不怕一命换一命,那就过来吧!”
对方的争执更加激烈了。有些人看起来很生气,那个喊话的人却显得有些无奈。最后,他大声回答道:“行,我们公主答应了。你出来吧。”
“至少得保证下吧?你们先对父发誓。”朱文奎提醒道。
“好,我保证,以父的名义,我们一定保护你们的安全。现在你们都放下武器,出来吧。”那人喊道。
“你不行,让公主来!”朱文奎道。
对面再次争论起来。很快,那人就回答道:“那你等一下,我去请公主。”
朱文奎应了一声,那个人转头退入巷子后,他旁边的一个人也立刻退向另一边。他们身后,两个拿着弩的射手露了出来。嗖嗖两声,朱文奎应声而倒。
旁边,杰士卡队长立刻大呼起来。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大声喊叫,还有人拿着打兔子的短弓,向对面连射几箭。看到有人还击,那些人略微惊讶了下,几个准备冲过来的人,也下意识地试图回避。但弓箭力道很弱,打在铠甲上都没什么损伤。反应过来之后,敌人反而哄笑起来。
不过,趁这个功夫,另外几人已经把朱文奎拖了回来。而对面,也有人止住他们。还有人把让娜公主也带了过来,指给她看。
似乎是觉得王府里头已经没有重火力了,他们的行动大胆了许多。朱文奎被拖到墙后,只露两条腿在外面,一时看不清楚死活。让娜公主和旁边的人,犹豫了片刻,又激烈地起什么,在转角外停留下来。
杰士卡队长立刻挥手,片刻后,两声火枪响起,让娜公主立刻一僵。而第三个火枪手,嫌角度不好,干脆不听命令,跑到围墙边,对着她又是一枪。让娜公主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也立刻炸了锅。
“撤,撤!”杰士卡队长立刻喊道。
墙脚对面,几个老兵已经解开罩袍,把朱文奎的胸口的铁板拿了出来。一支弩箭正中胸口,把厚实的铁板都射了个对穿。下面的甲片也变了形,固定甲片的皮绳几乎全部绷断,靠最里面的皮衬垫,才勉强挡住。
另一箭射在了腹部。他运气还不错,腰带上的腹吞正好挡住了箭头,让斜射过来的箭更偏移了一些。弩箭扯断了带钩、皮带,顺路刮飞了一串甲片,在腰上犁出一道血沟,好在还没击中要害。不过这里没有铁板支撑,巨大的冲击把他痛的几乎晕过去。家臣们顾不上这么多,丢掉坏甲片,抄起半瓶冷酒,给他直接浇得一个激灵,然后架着他就跑。
几乎在他们动起来的同时,后院传来一声巨响。不过敌人对此似乎反而不太惊讶,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向这里冲过来。
最后的三个火枪手也立刻开枪,打倒了跑的最快的两人。但后面的敌人完全没在意,反而立刻互相喊着,一拥而上。
他们这个反应,有些超出守卫的预料,众人立刻往后跑,但那些人反而像是忘了危险一样,闷头就追。朱文奎本来担心的是敌人不进来,所以重点安排的都是如何诱担为了撤出方便,也没有留下太多人阻击。结果,敌人一下就冲了进来,满院子乱窜。
杰士卡队长等人已经从后墙离开。那里有个好几个敌人,但院子里的人一涌而出,砍倒了一个敌人。其他人匆忙一边退走,一边大喊求援。进入院子里的人听到他们的呼喊,也都抄近道追过来,试图增援。
中年佣兵回头看了眼,拔出长剑,对旁边的人喊道:“来不及了,你们赶紧走,我去堵一下。”
“那你……”旁边的年轻人连忙回头。
“赶紧滚。”中年佣兵一把将他推开,没时间絮叨,回头迎上敌人。来者也穿着全身铠甲,有些破口的甲衣上,画着花花绿绿的图案。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后面的敌人也纷纷试图帮忙,一时堵住了狭窄的巷道。其他人立刻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泽里克修士站在地窖口,拿起手枪,朝敌人开了一枪。发现他在这边抵抗,也有人追了过来。修士蹲下身,缩进地窖口,躲过他们射来的弩箭,又拿起一杆长柄火枪。那边的敌人犹豫了下,领头的几人开始找掩体,后面则有更多人赶了过来。
泽里克修士没有趁机撤离,而是四处看了看。估计时间差不多,他没有犹豫,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就猛地一拉绳索。
然而,不知道是扳机出了问题,还是绳子送了,拉了一下之后,下面并没有反应。不过,泽里克修士也没有对哑火感到意外。他抓起火枪,对准火药堆,毫不犹豫地把火绳直接捅进药池。
一声枪响,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座地窖就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地面猛地掀起,火光直冲云霄。院子里的人和杂物瞬间被狂暴的气流撕成碎片,滚滚烟尘,带着炽红的火光,直直升起。
朱文奎一行故意绕着房子跑,已经跑出了半个街区,还是被震得摔倒一片。而他们身后,一群敌人刚刚七手八脚地用长戟、斧头,砍倒了拦路的中年佣兵,就立刻追了上来,队伍拉了一长串。
最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出院子,就被火舌吞没。离得远一些的,也被气浪掀起,披着重甲的成年壮汉,如同布娃娃被扔了出去。
队伍中,朱文奎也摔在地上。撑起身回过头,只见红黑的烟柱冲而起,形状如同灵芝。甚至看到有人身上的甲片、棉衣,都被气流吹飞,躯体赤裸裸地飞出去,撞在街对面的墙上才掉下来。而跑的最快的追兵,虽然没有被直接波及,但也横七竖八栽倒一地,震惊地看着周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朱文奎晃了晃脑袋,觉得耳朵都有点痛。不过他还没爬起来,就看见杰士卡队长一跃而起,冲着旁边的人喊道:“号角!号角拿出来!”
听到他的要求,旁边的人也回过神,抓起号角就吹了起来。周围几个家臣听到声音,也跳起来,跟着队长朝敌人冲去。
朱文奎也一下明白了意思,快步跑到路口,装模作样地比划起来。
“等一下——你们别乱跑,快走啊!”让娜女侠连忙喊道:“不是好我指挥的么……”
然而,大家都没去理她。杰士卡队长等人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干掉两个领头的追兵,还在继续向后杀回去。后头的敌人四处张望,发现朱文奎站在街道中央,似乎正在招呼什么人,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有人喊了一声“我们上当了!”,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后退。
让娜女侠叹了口气,扶着马王妃先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剩余的敌人已经徒街道拐角后,杰士卡队长也带人转了个弯,拉上朱文奎,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与她们汇合。
朱文奎回过头,看着吴王府旧址升起的滚滚浓烟,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下又无家可归了。”他捂着肚子,牢骚道:“不过起来,你们开枪打中了么?我当时疼的发懵,都不知道后面怎么了,就给拽走了。”
“好像打中了。我看她直接倒在地上,估计是当场死了。”有人。
“没有吧,前两枪她都没倒。我专门凑过去又开了一枪,但敌人直接莽上来了,我光顾着跑,也没仔细看。”
“我当时在最后面,看到她倒地上,又被那几个法国人抬起来,还往这边架过来。”另一个人告诉他。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情况紧急,想确认战果?毕竟他们也得关心少爷是不是还活着呢。不过这都没死啊,命也太硬了……”
“再硬也没用。这爆炸太厉害了,我刚才自己都吓傻了。”有人感慨道:“火这么大,他们跑到院子里,是肯定逃不掉的。那个让娜公主,估计也烧死在院子里了吧。”
“应该是这样。”众人纷纷赞同:“你看,还在烧呢。这宅子怕是彻底没了。”
“少爷攒了多少火药啊,这……”
“可能明朝人就喜欢这些吧。”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很快护送着朱文奎一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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