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目光逐一扫过在座的本地官员。
他的目光让这些人不自觉地低下头。
没人敢和他对视。
身为军团长,白起久经杀阵。
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流露出令人惊惧的压迫性气息。
谁都不敢尝试挑战一位帝国军团长。
帝国议会固然是最高权力机构,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身为第二远征军最高负责人,白起的权力远比世人想象的要恐怖。
就算把他们都给干掉,也不会有任何帝国机构敢来追查这件事。
除非神圣皇帝亲自过问,否则他们死也只是白死而已。
会场陷入了沉默。
没人敢打破。
白起的地位和流露出的可怕气息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生惊惧。
气氛变得越发压抑。
不少人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但最让人担忧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
“你们继续讨论接下去的一些治理问题,我还有一些事情,先离开了。”
留下这句话后,白起就起身离开了。
科里班星球总督说的话,确实让他起了杀心。
那帮家伙在试探着帝国的底线。
今天想保留军队,明天就要动帝国的征税权,后天想干什么,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问题是依靠一昧地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必须要从根源去解决这个问题。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能靠着屠杀和残酷的刑罚,来解决腐败受贿,权力勾结的问题。
有很多问题是人性的问题,只能用制度去约束,去压制人性的贪婪。
除非让人放弃人性,放弃智慧,退化成原始的野兽,才有可能真正解决这些问题。
可那样的话,人类还是人类吗??
这个宇宙没有乌托邦。
如果有,那一定是邪恶的,必须要被摧毁的。
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是人类得以在残酷竞争中活下去的重要因素,并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很多人总是喜欢把道德划分成好的和坏的。
那种言论往往十分荒谬且不可理喻。
并且用这种言论来遮掩一些很恶劣的问题。
只要拥有合理且正常运行的制度,教育和社会环境,人类所有的品德就是好的品德。
发自人性的贪婪和自私,会让人更懂得进取,会让帝国更加地繁荣和昌盛。
帝国的制度已经十分完善,只要坚持推行废除继承制不动摇,就能解决人类社会大部分的问题。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赚取的财富只能给自己享受的时候,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再度发起清洗,只会造成更多的混乱,没有任何的用处。
西斯星区的统治机构已经建立起来。
白起还能做的就是带走当地的舰队,不允许西斯星区的地方家族和势力拥有任何形式的虚空武装力量,不让他们心存希望,更不能让他们觉得帝国会为了一时的便利而妥协。
帝国制定的制度绝不能被破坏。
否则就像是路边被砸了一块的车窗。
很快,整个车都会报废掉的。
随着白起的脚步声消失,会议室才慢慢响起声音,重新谈论刚才的事情。
那些压抑的人瞬间轻松了不少。
但他们心中的小心思并没有减少。
第二远征军将要离开。
西斯星区的权力将移交到他们的手上,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和地位啊。
站在门口的斯蒙德看到自己的军团长走出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他轻瞥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只有白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其他人还在开会。
“军团长。”斯蒙德小心问道,“会议结束了?”
“不!不想继续开了而已。”白起没有去看斯蒙德,而是迈开步子,自顾自地向前走。
身为亲卫官的斯蒙德带上了其他两位战斗兄弟,紧随其后。
“让人准备好运输艇,我们返回战争与和平号。”
白起一边走,一边向斯蒙德下达命令。
“明白。”斯蒙德立刻去联络停机坪那边,安排关于运输艇的事情。
走了一段距离,斯蒙德才压抑不住心中的困惑。
“大人。”斯蒙德面露犹豫,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是那些人触怒了您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问?”
“你应该继续开会,讨论关于西斯星区的事情,为什么要急着返回旗舰?现在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战争与和平号还在进行日常的养护。”
这个问题让白起停下了脚步,斯蒙德和两位战斗兄弟,也停了下来。
白起转过头,看向没有戴着头盔的斯蒙德,注视起了对方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开口。
“我们是战士,我们的职责是对抗人类之敌,而不是行使牧养帝国子民的任务。银河还未统一,我们的职责也尚未结束,我更应该待在旗舰讨论下一场战争在哪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喜欢政治,也不喜欢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处理那些事情。”白起直白地说道,“那些家伙伪装得很忠诚,可只要你和他们接触过,就知道那些真诚的表情下是多么地虚伪。我们有新的任务去做,不要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考量,这一点无可厚非。”斯蒙德耸耸肩,“他们贪婪财富和权力,我们贪婪荣誉和胜利,世人皆是如此。”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
白起转过头,看向宽阔长廊一侧的雕像和壁画。
这里曾经留存着很多西斯武士团的雕塑和壁画。
科里班沦陷后,西斯武士团的幸存者惶恐逃离后,那些雕塑和壁画也全都被毁掉了,换上了银河帝国和永夜时代的人类英雄。
“全新的贸易路线,地方权力的归属,荣誉,官职,每一样都会让人疯狂。大人,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银河帝国的建立和征服银河的大远征都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很多旧有的势力将会消亡,很多新生势力将会崛起。在这个时代赢得的荣誉和财富将会延续数千年之久,那些赢得至上荣光的组织和家族将会诞生帝国未来的达官显贵,想象一下,那是何等地诱人,他们把持不住也是正常,但只要没有越过帝国给他们划的红线,就大可不必生气。”
斯蒙德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你觉得我在生气?”
“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中途离开,除了心怀愤怒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斯蒙德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那就是时刻要告诫白起他的职责。
亲卫官不单单是承担战斗的职责。
更要承担质疑,督促的职责。
“那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若是没有这件事,我或许会待在那里听他们喋喋不休,但现在,我要返回战争与和平号,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白起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斯蒙德,“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可能会在那样的会议上生气??”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他们虚伪,无耻,为了权力和财富不择手段,对陛下的忠诚也值得怀疑,还觉得自己能够挑战帝国法典。说实在,每次看到那些投降权贵的样子,我都有点想笑,他们那点小心思真的觉得能瞒过别人吗?”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杀了他们?”
“对我们来说,若是用性命能够换取荣誉和胜利,那必然不会吝啬。那些人也是如此,若是牺牲自己就能换取家族千秋万代的富贵,他们也不会害怕的。”
白起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开口。
“帝国不允许继承制死灰复燃,他们的家族不可能会有千秋万代的富贵。”
“可他们就是那样相信的,或者说他们认为这只是银河帝国用于收拢人心的临时举措。迟早有一天会被废除,而且时间不会太久远,可能银河统一或是远征结束,这条规定就会被废除。毕竟那些权贵家族手上的东西算不上什么,现如今帝国大人物们掌握的东西更多。规则从来都是为当权者服务的,继承制伤害最大的反倒是当权者。“想象一下,现如今的轩辕星那边的情况,帝国议会的权力越来越大,难道就没人想过将权力留给下一代吗?”
“你越线了。”白起的话语中流露出警告的意味,“不要随便谈论帝国议会。”
“我只是说实话,大人。那些高高在上的议会成员可没有亲自上战场,也没有亲眼看到群星是如何被毒害的,更没有看到帝国付出了多少热血男女的生命,才能取得如今的成绩。或许五年,十年,他们还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可过了二十年,三十年,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权力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的时候,你觉得那些人还会保持纯洁?还会坚守本心吗?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能爬上那个位置,能拥有那样的财富和地位都是他们努力的结果。谁会向无继承权这条法律开出第一枪,谁会第一个向陛下递交废除倡议书?”
“军团长,现如今,您的地位无人可比,更应该多多参与这种政治,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只有这样,您才能在未来阻止那些家伙。我们行走在群星之中,血战不休,可不是为了那些家伙能够肆意欺压别人。”
军团战士进行强化手术后,对于异性和繁殖的欲望都会降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他们成为风暴战士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注定了不会再有血缘亲人。
唯一能有的就是帝国,皇帝和战斗兄弟。
“别再说这个了,他们自己去玩那些诡计吧,等陛下空出手来,自然会对其进行清洗,我只是想要清闲一下。”白起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为了不让这个家伙说出更过分的东西,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另外有一点,我并没有因为那些家伙而生气,我离开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要出征,去人类的母星-地球。
“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帝国议会的消息?”斯蒙德面露困惑。
“帝国议会只是代行神圣皇帝的职权,而我的命令来源于帝国皇帝。”
“您何时得到的命令?”
“就在刚刚我开会分神的时候。”白起说到这个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和骄傲,“陛下私底下和我会面,讨论了关于新战役的事情。”
“祂来到了这里?”
斯蒙德提高了语调,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白起。
要是陛下亲临,这里的人早就沸腾了。
各部队也会提前得到消息。
“陛下应该还在第一远征军那边。”白起解释说道。
“第一远征军还在北斗星域和克拉寄生体开战呢!!祂怎么和你交流啊?”
斯蒙德对其他远征军的位置还是知道的。
“祂只是通过投射祂的意志和我交流。”
“陛下能跨越星空的投送意志!!”
斯蒙德本身也是一个灵能者。
自然也能和别人进行远距离交流和沟通。
正是如此,他才知道跨星域投射自己的意志有多困难。
距离越远,沟通的代价就越大。
帝国现阶段的超光速通讯手段-灵讯,也只能在亚空间层面进行。
两位灵讯者利用深度冥想,让灵魂进入亚空间中遨游,交流信息。
等交流结束,他们便会让灵魂回归,让肉体苏醒过来,然后将接收到的信息传给别人。
白起刚才一直在开会,就算他分神,也没有进行冥想进入亚空间。
更何况进入亚空间的时候,还会产生以太溢出的现象,导致周边温度会急剧下降。
这些异常现象,在外面的斯蒙德都没有感受到。
也就是说白起根本没有进入到亚空间,而是神圣皇帝直接投射精神意志,进入现实领域和他交流。
“这种手段,说是神明也不为过。”
白起听到了斯蒙德的小声嘀咕。
“你难道还认为他不如神吗?若是一个男人能够征服星河,驱逐那些古老的亚空间存在和诡异难缠的异族生灵,神这个词汇未必能配得上他?”
“确实如此,诸神又岂能和陛下相比。”斯蒙德点头赞同。
白起的解释让斯蒙德再也挑不出毛病。
神圣皇帝的意志高于一切,西斯星区的那些破事让他们自己去弄吧。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没多久,他们那超人的感官便捕捉到了轰鸣引擎声。
他们抵达了高层停机坪。
准备好的运输艇已经启动了引擎。
蓝色的光辉从后面的推进口喷射而出,底下的反重力模块也溢出淡淡的光辉。
当他们登上运输艇后,驾驶员便操控着它飞向外太空。
几艘帝国战机也随着起飞,围绕着运输艇的附近,进行护航。
虽说反抗者已经被清理殆尽,可谁能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心总是没有错的。
战争与和平号停泊在科里班星系的船坞中。
船坞由一连串的宇宙港和防御平台组成,远远看去就像是围绕着科里班的长珍珠项链。
运输艇靠近战争与和平号,便好像一个蚂蚁走向一座宏伟的山峰。
它太庞大了,就像是一座宏伟的钢铁山脉漂浮在虚空中那样。
工作舰和补给舰从战争与和平号的上层建筑的尖顶滑过,就好像工蜂正在喂养和照顾一个臃肿的蜂后。
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后,运输艇越过屏蔽障,进入了一个登机甲板。
护航的战机并没有跟随着一起落下,它们调转方向,折返科里班星球地表。
战舰内部仍在忙碌着。
一队工程机甲在驾驶员的操控下前进,他们越过屏蔽障,进入了浩瀚的虚空,去焊接修复战舰坑坑洼洼的船壳。
次级运输管道上,全都是闪烁着指示灯的补给车。
对接码头前往上层建筑的升降机枢纽的主干道上,列车正顺着铁轨行驶,加快物资的流动速度。
所有舰员都在忙碌,喊叫声和机器工具声回荡在每一个走廊和每一个大厅。
当白起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才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向他敬礼。
白起等人等人越过忙碌的船员。
利用升降机直达最高层的战略会议室。
他召见了其他几位连长。
拉瑟,塔瑞克等人很快就从各地赶来,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战略会议室是专属第二军团的。
包括白起和斯蒙德在内,再算上十一个连队的连长。
战略会议桌共有十三个座位。
众位连长各自入座,白起才打开通讯器。
静电般的光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影像,勾勒出了点点光辉闪耀的星图。
一条亚空间航道也出现在星图中。
“这是?”三连的连长-约恩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面前展现的星图,流露出困惑。
“我们的新战役。”
白起挥手,将画出亚空间航道的区域放大,将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淡化。
“终于来了,这段时间,我都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
拉瑟面露笑容。
战争结束,日子也变得枯燥乏味。
不能为神圣皇帝在战场上厮杀,那样和死掉又有什么分别!!
其他连长也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唯有战争才能让他们感觉自己仍在活着。
“这一次战役,我们的情报并不足,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条亚空间航道是相对安全的,而航道的尽头,就是对人类有着非凡意义的起源之地-太阳系-地球,。”
“地球!!”拉瑟瞪大眼睛看向那个被标记成绿色的光点,“那个星球还存在吗?”
“当然存在,它就悬浮在虚空中,等待着帝国的解救。”白起将光点放大,展现恒星系的细节,“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地球,但不应该只是地球,沿途的所有星球也应当得到帝国的救赎。”
“我们要依托着这条相对安全的亚空间航道,扩展出更大的帝国疆域。所以我有计划将整个军团和第二远征军拆开,每一个连队带领一部分舰队去执行解救任务。”
“那岂不是要拆成十二支队伍吗?”塔瑞克微微皱眉,“这样的话,会让远征军兵力分散,一旦遇到强敌,就极有可能陷入苦战。在情报不足的情况,我不建议这样做。”
“所以我们要保持联络,每隔五天,队伍就需要通报一次情况,告诉友军自己的情况和接下去的目标。这样一来,就算遭遇情况,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救援或是察觉到异常。”
白起伸手一挥,将星图投影关闭。
“经过黑石星区和西斯星区的补充,第二远征的规模已经十分宏伟,舰队数量比当初多得多,若是集合在一处的话,这股庞大的力量固然能碾碎一切,但也会造成严重的浪费。拆分是最好的选择,等到遭遇强敌,再进行集结。”
“哈哈,自己带人独自解放一个星球,这样的功绩若是被记录下来,我们的名字至少能在当地星球的历史书中出现。”拉瑟大笑了一下,调侃着说道,“那样的话,可就真的千古留名了,不用担心被人遗忘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我也支持各自领队作战。之前对付西斯帝国的时候,我们就曾分开过,让西斯帝国吃尽了苦头。分成小型的舰队,不但更好地管理,也能加快解放各个星球的事业。”
“.”
讨论了两个小时,白起等人制定了十分完善的计划。
第二远征军将会按照连队的数量来划分。
分别去解放沿途不同的星球,最终在地球集结。
由于远征军的规模过于庞大,物资的筹备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为了尽快打开局面,经过商讨后,最终决定先让一连带领部分已经准备好的舰船出发,沿着那条亚空间航道出发。
会议结束五天后,在庄严地宣告和礼炮的轰鸣中,第二军团的一连队在拉瑟的带领下出发了,踏上了为银河帝国,为人类重新光复地球的征程。
太阳系。
地球。
厚重的云层终日笼罩着天空。
血红色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透过,倾泻到大地上,让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是血茫茫的一片。
细小的沙尘在狂风舞动,撞击着那些宏伟的巨型建筑。
这些建筑都属于一座已经不知道荒凉了多久的巢都城市。
若是将视野拉高,观看的人便会发现这座巢都城市究竟有多恐怖。
连接着星球外层轨道的巨型空港,坐落在喜马拉雅山和青藏高原。
宏伟壮大。
就算是泰坦神明也无法建造那般宏伟的建筑。
就算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它依旧屹立在这里。
任凭风霜岁月的侵蚀,屹立不倒。
巢都以空港为中心,占据了整个欧亚大陆。
无数高耸的建筑屹立在星球地表。
但大部分建筑都能够看得出被荒废掉的迹象。
锈迹斑斑,风沙掩盖。
也有一些区域有着不同。
例如在大兴安岭附近,一座宏伟的高墙将荒凉的城市建筑群给隔绝在外,圈出了一块区域。
高墙依托着大兴安岭修建,最低的地方,距离地面都有五百多米。
高的就显得极为夸张了,达到了数千米。
站在城墙上,往左右看,都看不到城墙的尽头。
城墙和地平线相接,好似融为一体那般。
城墙外五十公里外,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
锈迹斑斑的城墙上有着数之不尽的晦涩符文。
这些符文都是事先按照符文的结构挖出凹槽,然后再填充高温融化掉的特殊金属液。
凝固后,它们就和城墙连成一体,任凭风吹雨打,时间流逝,也无法将这些怪异的符文给抹去。
城墙内是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借助城墙的庇护,人类得以在这个恐怖的世界生存,依靠残留的科技和设备生活。
几艘悬浮飞艇从庇护所的破败高楼中飞出来。
它们的背后拖着两道黑灰色的烟雾尾迹。
红色的外壳已经破损,老式的反重力引擎持续不断地发出咆哮的尖叫声。
运输艇轰鸣着落在高耸的城墙上,导致周围尘土飞扬。
伴随着尖锐的嘶嘶声,生锈的舱门缓缓打开。
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踏在宏伟的城墙上。
这里曾有人类联盟的军队驻扎。
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小山包那样高大的火炮阵列和等离子发射塔等等。
可惜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些设备也已经被荒废掉了。
现如今,这里就只剩下荒凉和因为无人打理而生锈的各种火炮阵列。
至于那些守军为何会消失!!
那些干涸,暗黑的血印和散落在各处的骨头,或许能说明一二。
桑普尔环顾一圈四周。
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往高墙的一侧看去,就能看到荒凉,无人,已经大面积沙化的荒野。
说是荒野也有些不太正确,因为那荒野上依旧残留着不少已经生锈破败的建筑。
若是能将那些沉寂的风沙弄掉,便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巨城。
桑普尔不知道这座被风沙掩埋的城市是否真的由神话故事中传说的神明塑造而成。
他倾向于是。
因为很多建筑都十分的宏伟,高达几千米,甚至是上万米。
人类是没有办法修建出这般宏伟的建筑。
别说修建那些宏伟的建筑。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高墙内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的,就算是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他们仍能继续活下去。
被黄沙掩盖的荒野城市中,才是真正的地狱。
无数诡异的东西游荡在那些建筑之中。
看到的黄沙场景仅仅只是一个假象,当一个活人走进里面的时候,才会看到真实而恐怖的荒野。
“发什么呆啊!准备下去。”
沙哑的嘶吼声响起。
桑普尔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全身雪白,光滑无毛的血裔,便急忙点头,向对方回话,“马上,马上。”
高贵的血族是庇护所的统治者。
旧有的统治者被崛起的他们屠杀一空,连颅骨都被制成了装饰品。
血族的制度十分的森严,被分成血奴,血仆,血裔,还有纯血四个级别。
纯血是最珍贵的,也是最强大的。
他们掌握着各种奇怪的血魔法。
一位血裔算得上是一个大人物了。
毕竟桑仆尔连最低级的血奴都不是。
他就是一个正常人类。
一个准备在探索中被消耗掉的预备役血包。
每隔一段时间,血族都会组织人手进入荒野,获取一些对它们至关重要的东西。
荒野十分地凶险,就算是拥有血魔法和异能,血族也难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所以,他们往往会带上血包,用来治疗,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
运输艇被放在城墙这里,血族和人类乘坐着安装厚重装甲板的战车,通过升降梯进入地表。由于工业的衰败,悬浮车已经成了稀罕物。
就连这种四个轮子,在地面跑的,都是为血族工作的人类才能拥有。
运输艇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稀少到连血族都不敢再随意地搭乘它们进入荒野区域,生怕它们被摧毁。
那样的话,它们就再也弄不到这些飞行器了。
除非它们愿意深入荒野,去寻找人类联盟还没开封的武器库。
但那样对它们而言,也绝对是找死。
升降梯的日常养护还算是不错的,虽然有些异响,但依旧能正常地使用。
搭乘电梯,来到地表。
桑普尔看向前方,仍是荒凉生锈的城市建筑,可当车子发动,向前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差点吓得瘫倒在地。
被血色天空和厚重乌云笼罩的荒凉城市已经消失不见。
他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地狱。
天空是透明的,逸散着诡异的光辉。
山脉般庞大的巨眼和连接着天地的巨型触手充满了亵渎和癫狂。
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他的大脑像是被针扎那样痛苦。
混乱的低语在他的耳边响起,像是逝去死者的嘟囔,更像是某种极度怨恨的声音。
城市也大变了模样。
掩埋城市的黄沙已经消失不见。
蠕动的血肉覆盖着那些古老的建筑。
巨大的器官有生命地搏动着,充满怨毒和恶意的眼睛镶嵌在高塔般的建筑上。
它扫视着整个世界。
桑普尔和它对视了一眼,双眼便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血泪。
那头怪物并没有发现桑普尔。
他乘坐的车子拥有血族符号和精神力量的庇护,能够在那些怪异之物的眼中隐形。
问题是桑普尔是普通人。
他的头脑不是用来处理这个的。
哪怕只是简单地对视,那怪异的眼睛和蠕动的器官也会毒害他的思想和大脑。
双目流血是最好的结局了。
要是严重一点,他甚至得要长出一些怪异的东西。
“低级生物,连这样简单的对视都抵御不了。”
身为血奴-塞拉斯看到了桑普尔的模样,嘲讽了起来,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
血奴是最低级的血族,一般是刚刚转化的人类。
他们一般都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唯独不同的就是皮肤苍白,长着很明显的獠牙。
但最低级的血奴也比人类高贵。
经过初拥转化后,他们已经拥有了一些抗性,能够目睹那些怪物而不受到伤害。
车队顺着道路一直向前开,在城市中游荡着,直到抵达一座被巨大藤蔓缠绕的巨大建筑物。
车子靠近后,桑普尔看到了那株藤蔓究竟有多么地庞大,估摸着得要两三个人才能将其合抱。
藤蔓的表面生长着一张一张惊恐绝望的脸庞,在藤蔓里面挣扎和蠕动着,还张大嘴巴,像是在发出无声地呐喊。
藤蔓攀附着建筑,在最高处还交织在一起,长得像是头颅巨大的花蕾就生长在无数的藤蔓顶端。
这一幕,让桑普尔头皮发麻。
“下车。”塞拉斯说道,“我们到了。”
塞拉斯和其他人被迫走下车。
血族长期以来的统治,已经驯化了他们。
让他们下意识地服从着对方的命令。
车队七十二个人,十二位血族。
一位已经看不出和人类有任何关联的纯血。
他的身躯光秃秃的,双手已经长出锋利的爪子,獠牙也变得如同钢针那样细密。
背后还有一对血色的双翼。
还有两位血裔,四位血仆,剩下的五位是血奴。
一个标准的血族小队。
每一个血族都带着五个能自己移动,还能帮助做些事情的血包。
“我们不能进入这里太久,不然就算有符文的保护,也会很快被那些家伙发现的。必须尽快采集能够帮助我们继续进化的鬼面藤花蜜。”一位血裔看向被藤蔓缠绕的建筑,向血仆和血奴吩咐道。
“速度快些,要是顺利,你们估摸着还能活几个,要是慢了,只怕全都是死在这里。”另一位血裔露出獠牙,恐吓着桑普尔等人。
一位血裔和几个血奴留下来看守车子,其他人在纯血的带领下,走入了建筑。
外面的东西已经够恐怖。
但建筑里面的东西更可怕。
就好像整个建筑都已经活化了那样,他们踩的地板已经不再是地板了,而是蠕动的舌头。
每一次抬脚,桑普尔都觉得黏糊糊的。
那些门因为生长着血肉骨骸而变得膨胀起来,还会蠕动,生长着眼睛。
桑普尔行走在这样的地方,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软。
越看那些东西就越是恶心。
但看得久了,又觉得恶心中带一点美感。
他的精神开始逐渐地迷离。
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下。
若不是他们这个队伍,突然遭遇袭击,只怕他就真的那样做了。
数头怪异,全身光滑,类似人形,但双手双脚都没有手掌脚掌,脸上也没有五官,只有一个眼睛嵌在脸庞中心的怪物突然出现在队伍的前面。
“是凝视者,不要慌,看着他们,然后把它们砸掉。”
就算是掌握血魔法和异能的血族在那些诡异生物面前,也只是孱弱的蝼蚁而已。
凝视者是一种诡异生物之一。
被注视的时候,凝视者是古怪的雕塑。
当无人注视的时候,它们便会活化,瞬移到目标的身后,扭断目标的头颅。
“快上去。”
桑普尔等人被驱赶着走上去,对雕塑进行破坏。
“诸神庇护。”
旁边的一个女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祈祷。
桑普尔不认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就算有,它们也不会庇护人类。
他见过无数人向神明祈祷,但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神早已抛弃了人类。
普通人走了上去,拿起武器去敲那些雕塑,试图将它们砸烂。
凝视者能够扭断钢铁和岩石。
就算是血族也会被轻松拧掉脑袋。
它们很强大,但缺点也很明显,被凝视的时候,它们并不强。
猛地一用力,桑普尔就听到了陶瓷破碎的声音。
他很轻松就砸裂了对方的胸膛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凝视者身上。
血族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屏气凝神,看着人类去砸毁那些雕塑。
悄无声息地浮现了几个像是被丝线控制的木偶。
它们和真人一样高,脸上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脸上更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似被某些东西操控那样,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
当一个血奴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扭头朝后面看的时候,正好和一个木偶打了照面。
那张木偶脸庞上浮现一个血色的笑容。
然后下一秒,那个血奴就被无形的丝线捆缚,猛地一拉,就给吊了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所有人下意识地看过去。
那头血奴瞬间就被无形的丝线切割成了碎片。
那场景渗人无比。
角落一头被忽视的凝视者,瞬间活化,下一秒,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距离最近的一个女人的脑袋被硬生生拔了下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那头纯血猛地张开翅膀。
黑雾喷薄而出,覆盖所有人。
桑普尔只觉得眼前一黑。
过了几秒钟,黑暗消失,诡异的光芒再次映入眼帘,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纯血直接带着所有人瞬移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当然,他们并没有逃离建筑,而是来到了更高的楼层。
纯血施展完瞬移,变得有些萎靡,很显然是刚才的举动消耗了它。
它扫了一眼,最终将目光放在队伍里的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长得还算是不错,一头黑色长发,若是将脸上的污泥洗干净,便是一位标准的东方美人。
更关键的是,她很年轻,才十七八岁。
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她应该有一个同样懵懂无知的恋人,和她漫步在月光下的林间小道。
和其他热恋的情侣那样偷偷地接吻,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她应该像那些被保护的孩子一样,用稚嫩的心态去仇恨社会的不公,或是暗中努力拼搏,只为将来能够得到想要的生活。
可她什么都没有。
等待她的只有最绝望,最痛苦的命运。
那个漂亮的女孩被纯血一把抓住,然后被撕开喉咙。
纯血贪婪地汲取着甜美的血液。
女孩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脸色上的恐惧好像刻在了她那张清秀美丽的脸上。
她的眼睛正好和桑普尔对视。
桑普尔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绝望,无助,还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还有一丝哀求。
她想要得到帮助,她想要活下去。
她还那么年轻。
就算苟且地活着,她也想活着。
因为死后是更加可怕的地狱。
桑普尔目睹着这一幕,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死去。
他不敢去打扰纯血进食。
女孩死了。
桑普尔在她断气的时候,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那个女孩的灵魂被拉入了地狱。
无尽的折磨将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总有一日,痛苦会将她彻底地扭曲,变成那些可憎的诡异生物。
她永远不会再有解脱的那一日。
只会受苦,直到永远。
吸收完血液,恢复正常的纯血流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神色。
女孩的尸体已经干枯,被它扔掉了,就好像扔掉一件垃圾那样随意。
桑普尔的心中感到难以形容地痛苦。
可他却连痛苦都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为这个可怜的人落一滴泪。
否则,下一个遭受可怕命运的人就会是他。
被诸神抛弃的人类,连痛苦的资格都不再有。
除了默默忍受可怕的命运,充满耻辱的活下去后,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地球已经被腐化,就和轩辕星的腐化区一样。
当初成绩太糟糕,就快速结束了轩辕星的剧情进入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