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跟你走？”
听到这句话，疯王先是哑然，随后发出一阵爽朗但无奈的笑声。
他大概是真的被逗笑了，但又不好说海涅天真，只能这样回应。
笑够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抛开你能否办得到不谈，理由呢？倘若按你最初的说法，这个有着全新秩序的时代建立在帝国的废墟之上，那么我便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你为什么要带这样的我离开？”
海涅：“一方面，这是为了救你，另一方面，倘若让旧帝国的知识被历史的尘埃掩埋，那才是真正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庞大帝国，你那些高尚的、强大的上民，都是踩在万千‘贱民’身体上获得了想要的一切，所以那些技术与知识理应有着他们的功劳，同理，如今身为他们后代的人们理应有资格继承与享受。”
“救我？”
疯王诧异道：“为什么是‘救我’？指的难道是从冥界的主宰手里救我？”
“那是以后再说的话题，我是从维利塔斯人手里救你。”
说到这里，海涅略感诧异：“话说你不是能从外界获取消息么？你不知道维利塔斯人里最强大的麦克达克家族吗？”
“麦克达克家族？看来伊凡和亚兰一样优秀，也传承了自己的血脉……”
疯王先是微愣，随后解释道：“我从来自冥界的游魂中提取记忆，你也清楚，它们在渎灵河里浸泡之后，记忆的细枝末节都被污染，只剩下稀薄的记忆主体。
“这只能帮我了解到如今人类社会的大致情况，知道你们分成了若干个国家，法师居于中立，而他们的国度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归宿……至于这些名字，不会有游魂记得。
“所以，伊凡的后代现如今统治着最强大的国度，那他是一个皇帝吗？还是说，他们建立了元老院，名义上分权共治，实际上若干个代理人背后站着某一隐形的帝王？”
海涅：“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根据我的情报，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
“找我？”疯王疑惑道：“找我做什么？我又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使命，况且世间已经没有了我存在过的痕迹，他们为什么要来送死？”
海涅无奈：“您还真是自信啊……既然我都能避免被幻境影响，突破到地宫的这里，那么以维利塔斯人的手段，只会做得更好。至于目的，仅是一个古老文明的知识与技术就足够他们动心了，更何况他们从很久之前就动手了。”
海涅随即把矮人二五仔在维利塔斯人指使下挖神殿墙根的事讲了一遍。
“如果不是维利塔斯人铺设的魔网在大半年前陷入瘫痪，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动手了。”他补充道。
微愣片刻，疯王反问：“如果照你这么说，你的目的其实与伊凡的后人一样？”
海涅一愣。
对哦，虽然麦卡拉和法爷不对付，但在疯王面前，双方都是“贱民”的后代，后者还因为麦克达克家族的关系亲近一些……
合着白忽悠了？
这说了半天，声望是一点没涨啊！
这老登不愧是上了年纪的，果然不好骗。
而且海涅也逐渐回过味来。
捋一遍逻辑就能发现，现如今形势实际上对疯王不利，他貌似落于下风。
但对方愣是用气场让海涅觉得自己该感谢他的不杀之恩，甚至隐隐有些荣幸。
这怎么行！？
亲情牌我也会打！
“我来自麦卡拉，你是知道的。”
海涅缓缓开口道：“麦卡拉的形势你也知道，但我不是当地领主，领主是乔治亚伯特赛文。”
疯王愕然：“你想说，这位乔治其实是格兰迪奥的后人？”
“当然。”
海涅随即讲述了双方共治时期的历史以及后来的分歧，补充道：“这些事也已经被隐瞒，就像你和你的古老帝国一样，维利塔斯人在有意抹去这些历史。”
听完之后，疯王却只是轻笑：
“有趣……听你这么说，这倒很符合格兰迪奥和伊凡两个人的风格，格兰迪奥是个热血的战士，他鲁莽好战、忠诚勇武，却有着一颗高尚的心灵，是上民中为数不多为贱民发声的。
“伊凡年轻时便富有心计，他对元素法术的使用算不上国内首屈一指，却在宫廷法术顾问的竞争中击败了所有对手。
“他们两个人的分歧简直就像我和塞比提加的斗争延续……可是，这还是不足以说服我，孩子。”
他话锋一转：“即使历史被抹去，这也是败者应有的下场，我早已接受这一切，我们也早该被人遗忘。”
“历史不该被遗忘。”海涅摇头道：“后人需要知道真相，总会有人从中吸取教训，然后击败其他盲目的人。另外，维利塔斯人不只是抹去历史，他们还在歪曲真相――如果他们掳走了您，他们或许会把您写成一个小丑，一个嬉乐士，来凸显塞翁的伟大。”
疯王不禁愣了几秒：“只有合格的对手才能衬托出胜利者的伟大，如果我是一个小丑，一个嬉乐士，那战胜了我的塞比提加又算得了什么？那些叛军的流血和牺牲又算什么？”
海涅：“在您那个时代，‘贱民’会想到这一层逻辑吗？”
“这……”
疯王一时哑口无言。
他似乎是被说服了，半晌才重新开口：
“即使我同意，你也做不到吧？那个锁链……”
“我的确解不开那个锁链，就只能麻烦您亲手斩断那些魂质了――我多嘴问一句，那些魂质里有用的记忆不多吧？”
“不多，‘器中灵’的存在形式可以有效隔绝污染，于是我这些年陆陆续续将记忆都带回了龙魂上，可问题在于，如果我不回去，就无法斩断魂质；可如果回到了那个魂质中，就不可能产生斩断魂质的想法，那无异于自杀，无论是乌鲁蒙特，还是陷入癫狂的我都会阻止自己这么想，甚至会视你为罪魁祸首……”
海涅：“您之前说过，生成幻境的‘圣域’其实是神殿自带的，你只是做了改动对吗？”
疯王：“是的，这也应该是通灵术的产物，神与圣域相辅相成。”
果然如此……
海涅也猜到了。
既然神是诞生在虚空的意识融合体，那么信徒对“神国”的集体幻想也会影响虚空，继而诞生“圣域”这种稳定的里世界。
“如果是这样，您大可放心地回去。”
海涅说道：“一方面我有把握，那里的‘乌鲁蒙特’不是什么大问题，另一方面，我有办法短暂隔绝污染对你的影响，只要清醒地控制了魂质，就可以切割魂质。”
说着，他摸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来之前就在巴里老爷子的帮助下由奎尔库斯亲自完成的「魂质切割」技能石。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通灵术，别说量产了，就以奎尔库斯的脑子，可能得学个百八十年才能学会。
但是，前任奎尔库斯会，而且还用过。
于是，这就成了小奎尔库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技能”，无非是要在专家指导下才能手搓出来，而且是一次性的。
另一个，则是麦卡拉的明星产品――甘姆牌缓释镇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