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清平长乐 > 七十二 拒诱

  鹿鸣涧看着那窸窸窣窣的掌心蛛,没有伸出自己的手,也没现出不悦的神情,平静道:“在下孤陋寡闻了,不知陶姑娘取了这指尖血,是何作用?”

  陶酥摸了摸那掌心蛛,惹得它所有细脚波浪般踏步,笑道:“我圣教有秘法,可以人血追踪原主大略位置。鹿姑娘此后又不犯事,这滴血便于你无害。”

  言下之意,倘若自己日后做出什么不利之事,则可能会凭着这滴血,被追杀至天涯海角?

  鹿鸣涧皱眉道:“恕在下无礼,这法子对郡城安全倒是挺好,可万一要是,陶姑娘他日起了害人之心,留下血滴的我们又如何防得住?”

  车夫在旁霎时变了脸色,低声责道:“鹿姑娘,你怎可……!”

  “又不是熟人,鹿姑娘不信任我,有此怀疑无可厚非。”陶酥却无所谓般耸了耸肩,“呵呵,不愿就算了,不入城便是,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并不强迫。”

  车夫对鹿鸣涧急道:“陶姑娘是恶人谷在扶风郡的大管事之一,一直以此法保护郡城,从未听闻她因此妨害谁的,鹿姑娘你大可放心啊?”

  “无意得罪陶姑娘,但在下生性胆小,还是不入城了。”鹿鸣涧摇头,对侧过身去的陶酥行了一礼,方转头对车夫道,“师傅,你还肯拉我么?我去附近村庄投宿好了。”

  车夫见陶酥不理人了,跺脚叹气道:“拉,怎么不拉?我拉你去马嵬村。”

  见鹿鸣涧重新上了车夫的马车离去,陶酥打了个呵欠,重新在登记案边的长椅躺下,对执笔的书生道:“你瞧那万花可是个好相与的?”

  书生抖开折扇轻轻摇着:“没有一点真气。许是单修医道,也或许受了什么古怪内伤。”

  陶酥闭眼,轻声道:“她可不是被别人所伤……我看呐,像是吃多了饮血蛊。怕不是哪天晚上脑壳就炸掉。”

  书生讶然道:“你看出了,怎不提醒她?帮她一二,不就取信于她了。”

  陶酥哼道:“我懒。”

  书生道:“……那你还接这么累的活,天天在此守城门。”

  “因为划算啊。哪里还能找到这么便宜的买卖?又有战阶,又能认识人,又能白嫖全门派精纯真气喂我的宝贝儿们——”陶酥胳膊上爬出了一群蜘蛛,汇聚于长椅上,陶酥翻了个身,倒出一把晶莹的毒药饵食,饲喂着它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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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马车上。鹿鸣涧思索着。

  她适才望了眼扶风郡城中。城墙极高,防御工事赫然,城内地势又极低而平坦,与周围山城的崎岖地貌全然不同。

  不同于长安、扬州等大城以平民百姓为主体,扶风郡内满目皆是携带着刀兵的江湖人士,更像是特为侠客们开辟的一处城镇。听车夫说,百姓们则散居在扶风郡周边的几个村落,包括西北方向的马嵬村、正东边的茂陵村、还有鹿鸣涧来路上的南河村等。

  车夫痛心,絮絮叨叨着:“鹿姑娘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不和陶姑娘结下善缘,在这一带可不好混!”

  鹿鸣涧枕着手,无所谓道:“我瞧那陶姑娘是个省事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找我麻烦。”

  车夫道:“陶姑娘自然不会,至少明面上不会——可喜欢她的人那么多,说不定便有人得了授意,或者自愿来寻你晦气,讨她欢心!”

  鹿鸣涧奇道:“哟,在城门时,我瞧师傅你的眼神,还以为你就是陶姑娘的拥趸之一了,居然背地里会这样说她,当真稀奇。”

  车夫哂笑道:“还不是她太好看了!谁能不知道少招惹五毒教的女子?可就算知道是有毒的美人,那多看几眼又不会掉块肉!”

  呵,男人!

  鹿鸣涧道:“这马嵬村是不是没有信使、交易行之类的?”

  车夫道:“自然,这一类设施都在扶风郡内。你错过了这回,再往西就再无大城镇,昆仑山下好像还有一个百姓聚居地,叫什么‘长乐坊’的,之后就是好长的雪山恶谷。别说城镇,估计人毛你都看不见几根了。”

  鹿鸣涧心下叹气,看来我的补给还是没有着落。

  要不要趁夜混进扶风郡?或者找人帮忙采买?

  鹿鸣涧突然道:“哎,师傅,你是不是可以随便进出扶风郡啊?你总是留过凭证了吧?”

  车夫自豪道:“当然。不光是我,周围村子的百姓们基本都有的。这扶风郡如今繁华又安定,南来北往的货物比以前不知道丰富到哪去了,百姓们隔三差五常进去贸易。”

  鹿鸣涧道:“那要么你帮我跑跑腿?钱少不了你的。”

  车夫摇头道:“我不。今日送你去村里,是我心里有愧弥补于你,毕竟我之前没和你说入城凭证是啥,也是我心里有小算盘,就是怕你不乐意去,大部分人真到了那个情形下,抹不开面子也就给了。谁知道你又臭又硬的……送你过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咱们就到这!我怕再与你有瓜葛,陶姑娘听去对我印象不好。”

  鹿鸣涧腹诽,我瞧人家陶姑娘一天经手不知道多少人,认不认得你这号人都还在两可,今天也完全一眼都没看你,说不定对您都根本没有印象,哪还称得上好不好啊喂!

  这话说出来也忒伤人,鹿鸣涧自然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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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嵬村里,鹿鸣涧挑好了一家民户,给钱说好暂行投宿几日。

  夜间。

  鹿鸣涧眼白鲜红,目眦欲裂,抱紧了头,不让自己往床头墙上撞。

  浑身血气都似不受控制地沸腾滚烫,无处宣泄地被调往头部,脑袋好似一个水袋,即将被撑破了,可还是阻止不了地被灌注。

  “啊啊啊……”她压抑地叫着。

  丹田里,这两天白日不见一丝的真气终于重新浮动起了一层,可还不如没有,正帮着浑身血气往头顶冲。

  一阵花粉似的香风,轻轻刮入鹿鸣涧暂居的卧房。

  鹿鸣涧正浑身湿透蜷缩在地,迷幻中,竟见到一双玉足,盈盈行至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