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清平长乐 > 一百二十七 犯闲

  旁边另一猎户白了这人一眼,嘘声道:“没了鲁老八,还会有赵老八、杨老八,反正咱总是被欺压的,有啥不一样。”

  众猎户闻之恻恻,皆是默然。

  鹿鸣涧心道,那死去了的鲁老八,原便是猎户里牵头的,可真没瞧出他手段有何高明。不入大派、也缺奇遇的寻常人,即便是鲁老八这样威风凛然的地头小蛇,在章放这种高门大派的天赋高手面前,一招都走不过也是常事。

  听出这些说话的猎户口中都有些酸意,鹿鸣涧暗叹,他们怕也不是嫌鲁老八手段恶心,只恨势大的不是自己罢了。

  一行人深入谷地时,忽见前方喧哗,看样子竟似是同队的几个猎户起了内讧。

  一帮爷们儿围着一个人又骂又踹,后者整个蜷缩在雪地上,抱头护住脸,弓身把柔软的腹部挡住。他虽然穿着这一带长乐坊居民常见的大袄,厚厚的里子能卸去一部分冲击之力,可仍旧痛苦不堪地哼哼着。

  鹿鸣涧望之颦蹙,问身边几个猎户道:“这是在干嘛?”

  众猎户不仅不欲多管闲事,还幸灾乐祸地道:“小姐,那挨打的小子就是原来鲁老八一伙的残党,嘿嘿。”

  鹿鸣涧松开了眉头,轻描淡写道:“哦?他以前都怎么欺负人的,也是这样么?”

  “这才哪到哪,鲁老八可比这过分多了!还让人喝尿、钻裤裆嘞!”身旁猎户指着这挨打的人,一脸猥琐又鄙夷地道,“不过这小子在鲁老八手下也是出了名的没出息。他老姐让鲁老八睡了,他不仅不想着报仇,还为了让他老姐到鲁家去做小妾,他还甘心给鲁老八当狗腿子,啧。”

  鹿鸣涧震惊道:“想给姓鲁的做小妾,还需要巴结着?”

  猎户见怪不怪地道:“他姐反正都被睡过,要是鲁老八还不要,再嫁人也是不可能了。鲁老八在俺们这圈里,到底还算有几分风光,他姐能去鲁家,即便是当个小妾,也到底是进门了不是?总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小姐你身份尊贵,将来肯定也是给高门当正妻的,理会不得俺们这些贫苦人的日子。”

  屁的高门正妻!要是有一心的侠侣,我还考虑考虑。鹿鸣涧心里不屑道。

  不过听了这些破事,鹿鸣涧心里十分可怜这小子的老姐,再定睛一看,他虽被打成了猪头,身量面目却能瞧出来,的确还怪年轻的。

  鹿鸣涧脚下展开“太阴”步法,一下便来到了打人的众人中间,如乘风般轻灵一转,几条大汉便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先前带着鹿鸣涧来的那队猎户一看她这阵仗,顿时明白了这小姐果然是个练家子,而且貌似要蹚这趟浑水,赶紧装作不认识的路人,加快了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前,他们互相还以目示意,暗自庆幸着刚才的稳健。

  之前看这小妞瞧着单薄,又孤身一人,有人差点便想出手劫掠她,还好有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户阻止了同伴们的冲动,以手势和眼神警示众人:这可是长乐坊,哪会有真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个人来此,还能安全游玩?还对咱们一帮大老爷们儿毫无畏惧、谈笑风生?

  此时众人都后怕地望向这位老大哥,称赞着他的先见之明。不然惹了这位少女高手,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却说地上那少年闭目咬牙挨揍,突然感到拳脚停了,眼睛眯开一条缝儿,见是个背影毛茸茸的姑娘,挡在了自己前面。

  猎户被点了穴道,嘴却能动,盯着眼前这身法鬼魅的穿兔毛少女,害怕道:“女侠,您、您这是何意?”

  毛茸茸姑娘道:“我就看看,这怎么个事儿。你们为啥打这人?”

  打人猎户强装镇定道:“我们一队的,这小子笨手笨脚把猎物吓跑了,所以我们几个当哥的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毛茸茸姑娘蹲下看了看猪头少年,口中啧啧道:“不过是吓跑个猎物,你们就打得自己人差点没命……我瞧不过,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瞧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理由,但是鹿鸣涧的身手就摆在这儿,可由不得几个打人的猎户说半个“不”字。

  鹿鸣涧指风轻柔婉转间,几个汉子便恢复了行动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猪头少年爬起来,艰难地跟着毛茸茸少女走了。

  ————————

  就在附近一块大石头坐下,鹿鸣涧拿出包药粉,随意地抛给了猪头少年。

  少年鼻青脸肿的,看不出神情,他双手接住了药,怯声道:“多谢女侠。”

  鹿鸣涧指指石头,让这少年也坐下,方道:“你是鲁老八的小弟?”

  她用的不是问话的语气,倒像是陈述句。

  猪头少年先是屁股立时挪了半尺,又强行克制住恐惧坐定,颤颤巍巍道:“回女侠的话,小的、小的姓于,算不上鲁老八的小弟,他……他也已经死了。”

  鹿鸣涧叹气道:“我自然知道他死了,只是找你问点儿话。他那些小弟——就是你们这些跟着他的混混,现如今都是你这般境遇?”

  于姓少年捏着药粉包的手指也在抖着,鹿鸣涧一瞥便知道,是断了一两根,便随手拉过他手,给他正反一扯接好了骨头。

  鹿鸣涧一撒开他,于姓少年便顾不得疼痛,触电般收回了手,垂首拘谨道:“回女侠的话,鲁老八活着时的亲信共有三人,两个离开了长乐坊,小的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还有一个,本想着他死了自己可取而代之,被我们几个一起,将他——”

  他顿住了,偷眼看鹿鸣涧的脸色,鹿鸣涧却没什么脸色。

  “将他杀了。”于姓少年声量便小,但还是老实讲了。

  鹿鸣涧道:“‘你们几个’是指非他亲信的狗腿子?”

  于姓少年听她说得如此直白又难听,自卑地低下了头:“……是的。”

  鹿鸣涧瞟他一眼,无语道:“光说话,也不涂药,是怀疑我的药有问题,还是在等着我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