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婕妤吃惊地望着万贵妃,请太子殿下回东宫竟然要写诏书吗?
万贵妃毕竟跟随李渊多年,于是将手帕铺在案前,对薛婕妤说道:“婕妤,后宫中您的字最好,只要写上‘请回’就是了!”
薛婕妤只得写下,不待吹干,就出了殿门。矮身对世民说道:“殿下!”
世民见是兼善文采的薛婕妤托着自己的手帕,以为是李渊对自己的千字书,打开再看,原来是薛婕妤的手笔,寥寥俩字:请回!
薛婕妤突然参拜李世民,说道:“太子,请回吧!”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薛婕妤的举动吓了一跳,哪有皇帝的后妃参拜太子的道理,但长孙无忌见尉迟敬德已经紧紧握住刀柄,恐怕再耽误下去,不要怪尉迟敬德奔进太极殿揍人,真惹恼了尉迟敬德,不是揍人,而是要杀人。在尉迟敬德眼这些秦王府的勇夫眼里,唯独李世民才是主子,其他人都不在眼里。
李世民哭得抽噎不止,薛婕妤赶紧说道:“太子,今天是您的好日子!”
房玄龄对长孙无忌指了指尉迟敬德,房玄龄知道长孙无忌的聪慧不在自己之下,恐怕已经明白了意图,房玄龄知道眼前必须支开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便来到尉迟敬德面前,低声说道:“去把您的老兄弟魏征请到这里来,眼前也想不起来哪位能劝劝咱们的太子爷。”
尉迟敬德本来很黑的脸愈加之黑。真搞不懂这些文臣是怎么想的。魏征跟李世民很好吗?如果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无可奈何,那要老魏干啥用?
房玄龄低声说道:“眼下的情形,我们秦王府十八学士的面子哪里比得上魏征呢?”李世民想要重用魏征和王珪,那么十八学士必然后退一射之地,才能让魏征和王珪多露脸吧,这样才可以稳压原东宫所有的态势。
尉迟敬德这里还是迟疑,长孙无忌说道:“尉迟哥哥去吧,只有请魏征了,房玄龄如果有办法的话,不会去有请魏征!”
尉迟敬德翻身上马立刻拨马去找魏征。过不得多久,魏征同尉迟敬德便一同赶了过来。
魏征见太子世民跪在太极殿的殿脚前,兀自不肯起身。魏征只得问尉迟敬德说道:“你们这位爷如果没人劝,还能跪多久?!”
尉迟敬德扯了扯嘴,说道:“所以得请魏兄弟帮忙!不然这样的毒天,能晒化!”
魏征不住地拧眉,自己还能在这位新太子面前说上什么话吗?房玄龄和尉迟敬德太高看了!
房玄龄见魏征上前,连忙作揖,魏征见礼之后,也矮身跪在世民身前,思虑了片刻,软语宽慰道:“太、世民殿下,既然陛下已经赐回,那赶紧回去,东宫的事情纷繁,等您坐镇呢。”
世民扭过头,手里搅着丝帕,见是魏征,这里一把握住魏征的手腕,又惊又喜,说道:“父皇不想见我,为什么?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难道父皇不去东宫为我庆宴?!”魏征暗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李世民的庆日,李建成的忌日,做为一个老父,任谁都会不知所措。
魏征说道:“也许陛下不能去,也不想见殿下,但不见得陛下不牵挂您啊!您不是也放不下陛下,不然怎么会给陛下这方丝帕呢?”
房玄龄错愕之中,只见魏征从身边取出一支毛笔,从容地写下:“
危言危行。”四个字。世民看来十分纳罕,房玄龄在世民耳边说道:“这是四书中的话,魏征这四个字隐射的是起句:邦有道。邦有道,言语行为都敢冒险犯难,更伏射了圣君是不会责怪任何一位臣子的!”
世民这里对魏征说道:“夫子不愧是夫子,我现在有夫子无疑三头六臂!”
魏征冷笑道:“你的三头六臂都在东宫!”
薛婕妤伸手接过丝帕,向诸位行礼说道:“定当交给皇帝陛下!”然后便退去,前往太极殿。未待片刻,薛婕妤又托出一份黄帛与一方干净的丝绢,对诸人说道:“陛下很喜欢魏征的文采,这里已经应和了魏征。魏征再写一句便回去罢!”
诸人这里跪接了薛婕妤手中的黄帛,见是薛婕妤的字,上书:不必有仁。世民第一个纳罕,对长孙无忌说道:“无忌,您懂得么?”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不敢作答,只说道:“这是四书中宪问的同一篇,分别是邦有道和不必仁!”
房玄龄大喜道:“陛下夸赞殿下多年来为大唐江山有不世之勇!安心回去吧!”
魏征对房玄龄正色说道:“世民殿下已经是太子了,不是秦王只会纠纠勇夫,他眼下必须立刻学会勇者有仁,有仁有勇。房学士,您到底领会了陛下多少深意呢?”
房玄龄立刻向魏征躬身行礼说道:“魏洗马见笑!”
世民握着魏征的手臂,兴奋地说道:“魏征,我一刻也不想跟您分开了!今天我与您通宵对答,好么?您的见解真是别具一格!一句话让我学会怎么做太子!真是我们大唐江山最好的太子洗马!”
魏征越听越怒,他已经跟随太子建成多年,日日与建成同处读书论书论史,怎么偏偏又换来一个新太子,又是如此果勇。
在建成面前万一出错,总是被建成微笑略过。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天长地久,偏偏又要面对性格完全相反的李世民做太子,闻听他是把陌刀和横刀立在军队后的,谁敢违令不从,立刻斩杀!
那么他李世民能不能听人好好说话,还是如同多年前的隋炀帝一般,不喜则杀,不论好歹呢?
魏征怒道:“太子殿下,我是教你怎么做太子的么?我教的太子已经死了——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教你怎么做太子的?什么时候又成了我?我绝不会来攀你!”
世民一怔,知道自己失语。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和房玄龄听来顿时脸色发白,尤其是长孙暗暗生气,一肚子的怒起无处发。魏征调调书袋嘛,秦王府谁不会哼俩句之乎者也?更何况,刚才世民如果是残暴之辈,立刻会把魏征的脑袋拧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