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哈哈大笑,说道:“救?!我一直以为魏征心里只剩窦建德和李建成了!我在魏征心里算第几?”
长孙无忌从旁笑道:“排到十几就不错了!”
世民哈哈大笑:“我还能排到魏征心里前十几啊。恐怕只能排在秦琼徐茂公之后!”
魏征和世民不由同时大笑起来。没有想到,多年的心情瞬间解开,原来心底里,毕竟只剩对方与彼此了。原来,窦建德和李建成对于魏征来说只是君主。而世民么,对于魏征来说,竟然似乎有种人生的小友,忘年之交呀。难得是世民既是能够称雄的雄君,又是能够让魏征等所有名臣达到人生更高境界的小友,是达成天下为公,天下无我的一个小友啊。
这片中原土地上,应该是明君和能臣达到人生巅峰的地方,这个伟大的时代的起点——诸人见世民笑得开心畅怀,无不停下脚步,听魏征和世民一起指点江山,往事历历,犹如眼前。
魏征忽然笑而转泪,说道:“我记得杜如晦说的,国乱用贤,国安用长。我欠你一个人!”
世民不解,然后说道:“欠了谁?”
魏征说道:“欠了你一个李建成,活着的李建成。世民,这两宫之争,是臣子唆使的,到头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让你失去了家,失去了一个哥哥。失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世民知道魏征是自责,秦王府还没跑出来自责,魏老头首先出来自责?魏征始终对李建成是心头不忍。他立刻追在魏征身后说道:“这是我自己的过错,建成是我杀的,跟你们任何人实在没甚么关系。”
魏征知道这是世间上最难两全之事,两人默默地又走了许多路。
诸人宿于一处小民宿之中,民妇忽见裴皿悦到来,忽然眉开颜笑道:“裴姑娘,您回来了?”裴皿悦点头而笑,说道:“卢娘子,家里有什么,有现成的吃的吗?我给您钱。”
卢氏见来了许多男子,连忙上了甑糕、石子馍和二十多个糟蛋,裴皿悦笑道:“这也够了,年成不好,卢娘子费心了!”她顺手取了一把钱递给了卢氏。
裴皿悦望着诸人吃吃喝喝,自己撕着半片石子馍,一点点撕成碎片,沾着水喝,一面珠泪而落,沉默不语。裴皿悦不时张望着这边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对她微微点头,瞅准时机,赶紧走吧。
裴皿悦对卢氏说道:“卢娘子,你家里的草篓子和镰刀借我一下,还有,帮我磨出五斤米粉,我晚上有用。”卢氏连忙笑着答应了。诸人见裴皿悦背着草篓子便出去了,长孙无忌想要追在裴皿悦身后,卢氏对长孙无忌说道:“裴姑娘是我们陕州陕东人,从小住在硖石,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塬都很熟悉,客官您是外地人,别跟着她了,别把路走差了。”
世民和长孙无忌一惊,原来裴皿悦是三门峡的陕州人。
深夜,裴皿悦背着草篓回来,卢氏帮她。
不出李世民、长孙无忌所料,房玄龄、杜如晦的递奏又追到了此地。众卫率帮李世民、长孙无忌和魏征另起了风凉的帐篷,三人在风灯下翻阅奏章,魏征和长孙无忌不停地草拟太子令。而不远处的屋内,裴皿悦和卢氏已经不停得碾米粉碾到了下半夜。
直到灯摇火灭,诸人在奇香中缓缓醒来,长孙无忌第一个冲了出来,他知道是裴皿悦做好了美食,在招待大家。
却见桌案上放着热气腾腾的三十多块甑糕,但是不见了裴皿悦的踪影,长孙无忌上前用箸子夹起一块,刚想入口,却对卢氏说道:“裴姑娘呢?”
卢氏笑道:“这里便是裴姑娘的家乡,裴姑娘说她回家了,谢谢诸位一路陪伴,所以特意做了这个苜蓿糕给诸位尝尝!”长孙无忌不觉把手中的苜蓿糕掉落在桌案上,眼泪喷薄而出。裴皿悦哪里会贪图什么富贵荣华,更不会把长孙无忌放在心上,在她心里,长孙无忌自己又与世民、魏征等诸人有什么俩样,她重归山林去了,又何必苦苦去追?何况,在长安,大家都以为裴皿悦与李建成有染,令李世民颇为不悦。现在,长孙无忌知道了裴皿悦的清白,但是独自生活得话,裴皿悦又会被官家欺负,不得不再次让裴皿悦背上宰相妻妾的虚名。其实呢,长孙无忌太累,裴皿悦何尝不是活得太累呢?
长孙无忌淡淡地说道:“这甑糕太难吃了!”看不到她的一颦一笑,再好吃又算甚么,山珍海味也没有任何滋味。
世民知道长孙无忌的心事,但又不能劝解,这里撮起一块苜蓿糕,只咬在唇中,忽然觉得舌头都要吞到肚子里去一般,没想到苜蓿也能做得如此好吃,更别提是苜蓿甑糕配武得如此美妙。如果裴皿悦能在长安城天天做苜蓿糕,那李世民天天做牛做马也愿意。世民点头说道:“难怪李建成能给她荣华富贵,我吃了她的东西都愿意做牛做马!你怎么说它难吃呢?”
魏征微微一笑,夹起一块苜蓿糕放在嘴里尝了一尝,对长孙无忌笑道:“相爷,她是做给你吃的!真不错!”
长孙无忌立刻又尝了一口,忍泪连连点头说道:“我们是不是要给她什么才好!”
世民点头道:“裴皿悦在此口碑不俗,披褐怀玉、黎羹衣素,应绍家世,赐封陕县县主。”
长孙无忌本来想替裴皿悦求赐的,没想到世民直接赐了,这里微笑地称谢。
诸人知道这是先世的举孝廉,但大多推荐男子为孝廉。古代的寻常女子因孝廉册封的少之又少。看来世民因长孙无忌的缘故,就爱屋及乌了。
此时饭必,诸人进了三门峡,康崇陪同魏征一起见三门峡县令,特奉赐令,请县令代为转赐裴皿悦。县令见状大惊,说道:“早先闻得裴皿悦与先太子有染,现在已经查扣了她的家产,等待朝廷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