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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道士下山

  水溶真的病了!

  他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眼圈发黑、额上满是汗珠。

  北静王妃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静静地望着水溶。

  丫鬟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北静王妃轻轻地一摆手,丫鬟退了出去。

  好一阵子,北静王妃才慢慢站了起来,从盆内绞了面巾,走到床前,轻轻地印干水溶额上的汗珠,接着将一块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浸泡了,绞干,叠成一条,然后敷在水溶的额上。

  北静王妃将那块面巾敷上去后,水溶感觉舒适了些,眉目还是紧闭着,开口说话了:“你辛苦了。”

  北静王妃望着他,没有吭声。

  水溶默了一下,说道:“你歇息去吧。”

  北静王妃语气十分平淡:“吃了药吧。”

  水溶睁开了眼:“好吧。”

  卧室里又陷入了沉默。

  终于,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那丫鬟用小茶盘托着一碗药进来了。

  “吃药吧。”

  北静王妃扶着他靠在床头,接过药碗,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半勺送到他嘴边。

  水溶望了她一眼,喝了。

  吃了药,北静王妃又扶着水溶躺下,接着绞了一条面巾,敷在水溶额上。

  北静王妃说话了:“王爷歇息吧。”

  水溶轻叹了口气,刚想开口。

  一阵脚步响,接着传来了杨启隆的声音:“王爷。”

  也许都成了习惯,但凡杨启隆来,北静王妃便会立刻回避。

  “王爷歇息吧。”北静王妃微微一福身,领着那丫鬟退了出去。

  “王妃。”

  外间传来了杨启隆的声音,接着是外间大门关上的声音。

  杨启隆匆匆走了进来,见水溶这副样子,又犹豫了。

  水溶:“什么事?”

  杨启隆沉吟了一下,答道:“贾珍死了。”

  水溶一凛:“你说什么?!”

  杨启隆叹声道:“贾珍留下一道请罪奏章,然后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卧室。宁国府的丧帖已经发出去了.”

  “该死!”水溶一急,挣扎着就要坐起。

  “少主子!少主子!”杨启隆连忙上去扶起水溶靠在床头,一边说道:“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眼睛通红的水溶这时格外吓人。

  杨启隆心中一叹,这回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贾珍一死,就连那个谣言也会被扣在北静王府的头上。

  这回不仅将贾家得罪死了,与四王八公一脉其他家的关系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想着多年努力将付诸东流,水溶胸口一堵,大声咳嗽起来。

  杨启隆忙一腿跪到床沿上给他轻轻地捶背。

  水溶咳喘定了,抬起头望着杨启隆:“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杨启隆顿了顿,答道:“贾珍死了。”

  水溶闭了下眼睛,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杨启隆:“去给贾珍上香。”

  水溶愣了一下,急问:“宁国府送丧帖来了?”

  杨启隆摇了摇头。

  不等水溶说话,杨启隆接着说道:“去不去是咱们的事,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这个时候要把咱们的态度亮出来,不去,就是咱们心虚。”

  顿了顿,“能挽回一点算一点吧。”

  水溶眼神黯淡了下来,许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上书房

  贾珍的请罪奏章摆在御案上。

  永昌帝显然已经看过了,也显然还未对这份请罪奏章做任何表示,背着手在殿内顾自走着。

  戴权低头站在御案一侧,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绕着上书房走了一圈,永昌帝又踱回到御案前,望着那道奏章,终于开口了:“还算有点担当。”

  戴权明确了永昌帝的态度,这才说话:“司礼监刚传来的消息,除了李虎,目前还没有一个家族的当家人前往宁国府吊问。”

  永昌帝目光一闪:“只送了祭礼?”

  戴权:“是,只送了祭礼。人之常情。”

  “朕不喜欢这样的常情。”永昌帝飞快地接过话头,“让司礼监阴阳司的人去择日,按公侯丧停灵。”

  这句话一出,戴权大出意外,公侯丧,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这时,当值大太监手捧着一封信走到了门边,禀道:“启奏陛下,司礼监值房转递来的密报。”

  戴权连忙走到门口,将那封密信收了,走回到永昌帝面前,呈上。

  永昌帝接过那封密信,撕开展看,脸上立刻露出了冷笑。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满头是汗走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同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将那封密信往御案上一扔,问道:“什么事?”

  那大太监在门外就跪了下来:“启奏陛下,贾敬回来了。”

  永昌帝:“哦?他现在哪里?”

  那大太监:“回陛下,贾敬从广安门进的城,现在应该到西城了.”

  永昌帝又望了一眼那封密信,北静王府的管家带着祭礼出门了,算着时间,正好前后脚到宁国府。

  那大太监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的望着戴权。

  戴权:“还有什么事吗?”

  那大太监:“.贾敬没有穿道袍,也没有束扎发髻.”

  戴权一怔,有些明白了:“贾敬还俗了?”

  永昌帝立刻接言:“去查!”

  那大太监:“是。”答着,起身大步离去。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戴权:“贾敬是回来报仇的吗?”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应该是。”

  永昌帝一笑:“报仇好啊!”

  戴权也笑了。

  永昌帝:“还有谣言的事情,你过问一下,叫他们上点心,把人找出来。”

  昨日还是张红挂绿,一切都换成了白色蓝色。

  宁荣街上冷冷清清,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宁国府中门大开,门前灵幡纸花白汪汪一片,鼓吹哀乐之声夹着许多人的哭声隐隐传来

  浑身披麻戴孝的宁国府管家赖升脸色灰败地站在门外,望着街头出神。

  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从远处传来,益显得宁荣街空落沉寂。

  赖升精神一振,睁大眼睛望去。

  一辆装满祭礼的马车孤零零地从街头驶来。

  赶车的人正是杨启隆。

  赖升先是一怔,接着对门外的小厮说道:“你们在这儿看着,我进去报信。”说完,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马车在门前停下了,杨启隆插了马鞭,跳了下来,望了一眼那些怒视着他的宁国府小厮,又望向门前的白色灯笼和蓝色布幔,心中叹了口气。

  门里传来了许多人的走步声,接着一群披麻戴孝的贾家子弟冲了出来,直接将杨启隆和马车围了起来。

  杨启隆咳了一声,开口了:“我家王爷听说了贾将军的事,悲痛万分,特遣我来给贾将军上香,送上祭礼。”

  此话一出,瞬间炸了锅:

  “你们还有脸来!”

  “我们族长就是被你们逼死的,这件事没完!”

  杨启隆定定地站着,谁也不看,一句话也不说。

  “打他!”不知谁吼了一嗓子。

  于是挨近杨启隆的两个贾家子弟便开始动手,一个拽住了他的衣领,另一个挥手便打向他的头部。

  “住手!”贾芸的吼声比他们的吵骂声还大,同时一把抓住了打向杨启隆头部的那条手臂。

  这声吼管用,立刻安静了下来。

  贾芸大声说道:“人家是来给族长上香的,是客,我们不能失礼.”

  “说的好。”人群后传来一声喝彩,许多人回头望去,是贾敬。

  “太爷!”贾芸等人乱纷纷地跪了下去。

  贾敬披散着头发,二目深沉,静静地望着杨启隆。

  杨启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双手一揖:“贾少詹事。”

  一阵风起,门前的灵幡哗哗地直响。

  贾敬两眼慢慢地转向大门,怔了片刻,接着闭了下眼睛,对杨启隆说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