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从骊珠洞天开始成仙 > 第三十九章——若有来生注意点

  宁姚的这一巴掌下手极为老道。

  既把这老妪扇的飞出去老远,让她腮帮高高肿起、捂着脸痛呼出声,但又没有伤及她的性命。

  马兰花心有余悸的看看那个白衣女人,又看看那个率先出手的黑衣少女。

  她人老但不瞎,黑衣少女这巴掌固然狠,但是那个白衣女人却是想要她的命。

  “一把年纪了,别让这张嘴把最后一点善缘也给念没了!”

  宁姚对这个把她也骂进去的老妇人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一事归一事。

  老妪嘴贱该打,她干脆利落的打了。但罪不至死,所以她也出手救了。

  毕竟苏尝拜托过她,让她代其巡视小镇,管管那些不讲究的外来神仙,尤其是注意一下杏花巷这边。

  又加上某次喝药时,她在与陈平安闲聊之间听到了几句话。

  那个草鞋少年说,虽然这个老妇人嘴很贱,但会对他娘亲露笑脸,不仅从来没骂过他娘,还有过夸赞。

  还有件事陈平安不知道,但苏尝知道。

  这个老妪在自己儿子媳妇要谋害草鞋少年的父亲时,曾出言阻拦,还跟自己的亲儿子大吵一番,最后翻脸。

  这也是为什么马兰花带着孙子马苦玄独自住在杏花巷,而儿子媳妇却住在环境更好的桃叶巷的原因。

  对于不怕毁坏家中风水敢于收留她的少年,宁姚也是念着那三分之一的救命之恩的。

  另外三分之二,当然是回应了她主动求救的苏尝。

  两人一明一暗,都透露着对这老妪的一点点善意。

  所以宁姚刚刚才训斥马兰花别把最后一点善缘给嘴贱念没了。

  白衣女人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宁姚,愤愤不平的质问道,

  “你凭什么拦我?你知不道她孙子马苦玄坏了我的大道机缘?”

  黑衣少女面色冷峻,依旧拦在这个海潮铁骑家的嫡女面前。

  宁姚一手放在狭刀刀柄上,一手指着地上颤巍巍缩成一团的马兰花,

  “是她指使的她孙子吗?”

  白衣女人沉默不言。

  她自然知道这凡人老妇什么都不懂,否则对方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应该逃跑才对。

  宁姚出声再问,

  “那这个老妇人享受了什么马苦玄损害你大道机缘而带来的好处吗?”

  白衣女人看看老妪身后破旧的房屋和她身上发白的衣衫,继续沉默不言。

  看见她的反应,宁姚冷笑出声,

  “要是刚才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是】的话,你连带着报复她一个凡人,虽然不好听,但我觉得也没什么错。

  然而你也知道答案是【否】,所以你跟她孙子之间的仇怨,牵连到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福都没享到的凡人老妇人身上。

  我觉得不对。”

  这个海潮铁骑家的嫡女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是替在那个圣人学生看守小镇吧?那你怎么不问问他,马苦玄打扰我大道机缘的时候,他为什么坐视不理?”

  宁姚脸上的冷笑更深了几分,

  “苏尝打扰你大道机缘了吗?苏尝是你的护道人吗?他领的法旨是保护凡人,欠你这个山上人什么吗?

  难怪他看不起你们这些把大道之争,施加于凡人之身的山上神仙!

  你是山上人,想要报大道上的仇,就找同样成为了山上人的马苦玄去。

  或直接单挑,或偷袭暗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我宁姚觉得这都毫无错误!”

  宁姚拔出腰间狭刀,刀光森寒,

  “但你趁马苦玄离开时,才敢偷偷摸摸来杀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老妪,却让我觉得你极其可笑!

  就算没有马苦玄,就以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心性和手段,又有什么大道前程可言?”

  听到宁姚毫不客气的挖苦,海潮铁骑的这位观水娘脸色一变再变。

  当她咬着牙,铁了心要试试这位只拿着刀的少女成色时,却忽然瞥见那个矮小少年匆匆折返的身影。

  知道那个真武山剑修也在旁边,她立即快速遁逃离开了。

  马苦玄飞奔而至,扶起地上的老妪,看了眼奶奶高高肿起的脸颊后,就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宁姚。

  看那个一脚坏人大道的坏种看向自己。

  黑衣少女只是冷哼一声,根本懒得解释,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狭刀。

  之前就说了,她真的很想打架。

  感觉受到了挑衅的马苦玄刚想爆发。

  奶奶马兰花就连忙把他搂进了怀里,

  “乖孙儿,这姑娘是好人,苏家那小子也是,是好人啊。

  奶奶是给你说过,千万别当好人,但孙儿你也不能学你那畜牲似的爹娘啊!”

  对于这个老妪此时此刻的通情达理,宁姚有些意外。

  但她不想跟马苦玄有什么交集,所以只是冷声道,

  “你别谢我,苏尝让我替他不在小镇的时候,完成齐先生交代的法旨。

  保护一方凡人平安这个承诺,对于你奶奶自然同样适用。”

  “我才不会感谢他!”马苦玄沉着脸说。

  “他也不稀罕你的感谢!”

  宁姚翻了个白眼,对这家伙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你奶奶,他都未必记得住有你这号人。”

  就在马苦玄想说什么的时候,小镇西边的山野里,忽然有一个白猿身影越长越高,越长越大。

  宁姚看着那将要显出千丈真身的正阳山老猿,皱了皱眉。

  随后她一咬牙,竟是忘记了自己之前所说的“量力而为”几个字,捏着狭刀便向西边冲去。

  我宁姚说过。

  睚眦报仇,涌泉报恩。

  看着外人都走了,老妪这才开始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少年马苦玄伸手放在老妇人皮包骨头的干枯手背上。

  老妇人看了眼自己孙子,看到少年眼神中终于带着点情感,才欣慰的笑了笑。

  她反过来拍了拍马苦玄的手背,

  “坏人呢,偶尔当几次也没事的。人不狠,立不稳。

  但也别一门心思吃饱了撑着去害人,容易遭报应不是?老天爷喜欢一年到头打盹归打盹,可总还有睁开眼睛的时候。

  这次奶奶能给你挡劫,下次万一报到你身上可怎么办……”

  马苦玄怔怔无言。

  有一个事实他无可辩驳。

  如果不是宁姚受苏尝委托巡视小镇,他估计已经没办法再见到活着的奶奶了。

  他觉得这世上无人不可杀,但只有奶奶,他看的比谁都重。

  所以他好半晌,才嘴唇颤抖的说出一个字,

  “好。”

  随后他也看着小镇西方那一闪而逝,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白猿身影。

  马苦玄轻声对马兰花说,

  “奶奶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

  这次马苦玄没有再拒绝自己师父的帮忙。

  在这个兵家剑修的提溜下,师徒二人也奔向小镇西边而去。

  西边的山野之间。

  看着尤有闲心看太阳的苏尝,跪倒在地的魁梧老人忽然开口向少年哀求,

  “我愿意交出正阳山的一件秘术。

  只要你愿意放我一命,我便立即就讲给你听,并发誓正阳山不会追究。”

  接着这老猿好像觉得自己给的筹码不够多一样,又从耳后摸出一个小棍子形状的东西,

  “我还愿意把身上的方寸物也交给你。”

  生怕苏尝不相信自己一般,老猿直接当少年的面抹除了方寸物上的烙印与禁制。

  他就伸着手,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跪在地上向苏尝递着那个棍状方寸物,等待着这个披甲少年过来拿走。

  任谁看这个正阳山老猿都已经是彻底服软。

  但其实它还留存着最后一口气,静等时机之变。

  “等这个少年靠近一步半,就先炸开方寸物让他手忙脚乱。

  再燃尽气机,趁回光返照的拼死一搏,把这个圣人学生当场格杀,和我一起在黄泉做个伴!”

  听到老猿的心声后,苏尝默默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都不用听心声,也能对老猿的想法有个大致判断。

  毕竟这家伙的演技实在一般,估计是没练过这种求饶扮演。

  但是想让老猿走的更加不安详一点的苏尝,却不介意在最后时间跟这老猿演一演。

  于是甲胄少年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然后他就往前迈出了一步。

  跪倒在地的老猿依旧低着头,仿佛在忏悔一般。

  但他的视线其实一直在紧紧盯着少年的脚尖。

  苏尝的右脚再次抬起。

  老猿心中几乎要呐喊出声,往前,再往前一点。

  然而就当少年的步伐将如它所愿,近它身到一步半时,那只脚却突兀的往回一收。

  老猿再也按耐不住,有些错愕的抬起头。

  结果他在少年脸上只看见一张嘲讽的笑脸。

  苏尝摇头笑道,

  “方才只是再给你一次简短的希望罢了。”

  随后他又问,

  “被人玩弄生死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如何?”

  他话音刚落。

  一柄藏了许久的黑剑,便如一道黑虹一般冲向老猿心口。

  听着少年的话,看着直刺自己的飞剑。

  老猿就只觉自己心口内外都被浓重的凉意所填满。

  他怒吼一声猛然伸出双手,抓向那道黑虹。

  然而在老猿抓住黑剑剑身时,黑剑的剑尖入肉,扎出一个暂时不深的伤口。

  之所以不深,是因为老猿燃尽了最后一口气,攥紧飞剑,想要将其禁锢在手心。

  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飞剑的气势正充盈无比,而老猿的气势却是随着每一息江河日下。

  黑剑剑尖,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慢慢破开老猿的心口皮肤与肌肉,像是一场另类的凌迟之刑。

  心中最后一口气机也在与飞剑的对峙下逐渐消散的老猿,此刻脑子中的念头复杂万千。

  自己因为想永除后患,而动手去杀那个大头少年。

  也因此过早失去了道义上的制高点,导致他此刻与面前少年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半点。

  说不得要连累自家小姐,在此方天地独自承受各种危机。

  一步错步步错。

  这头正阳山老猿心中终于被绝望与懊悔所填满。

  如果早知道齐静春给这个少年准备了那么多手段,自己就应该先假装讲讲理的!

  感受着剑尖一点点刺入心脏,这头活了千年的老猿再次出声怒吼,

  “你敢杀我?你敢杀我?你敢得罪正阳山?”

  它的声音愈发急促和高亢,像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但苏尝能听的出,它的语气里充满了穷途末路的心虚与恐慌。

  于是他冷冷微笑,语气冰寒,

  “我敢!”

  听见这个回答的正阳山老猿,终于不再做任何保留了。

  它干脆利落的爆发出所剩无几的半口气,心口肌肉隆起,夹住刺入心中的黑剑,接着双臂狠狠一拧,想要折断这柄剑。

  它宁愿死在自己的爆发之下,也不愿意被一柄飞剑凌迟而死。

  早知道他打算的苏尝心念一动,让小剑灵释放出冲牛二字,挣脱老猿的钳制,往后退一退再斩杀这个必死的家伙。

  但是小剑灵却有自己的骄傲,它硬是在被老猿拧的剑身咯吱间,主动崩碎剑身。

  蕴含“冲牛“之意的两束刺目光团,紧附剑尖之后,犹如双生子火箭般,助推着剑芒径直没入老猿的心间!

  这一剑而闪,便是穿心而过,老猿长生桥顿时被彻底截断!

  看见这一幕的苏尝撇撇嘴。

  他有理由怀疑这牛气哄哄的小剑灵是故意把自己弄断的。

  随后他也确实听见小剑灵在刺穿老猿心间后的低声嘟囔。

  “我断了,就不会把我还回去了吧?反正原主人对我也不是很喜欢。

  还不如留在苏尝身边,跟在他身边有好吃的,还有架打。”

  听着这彻底把原主人给踹掉,赖上自己的小剑灵心声。

  苏尝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定一会儿再收拾这小剑货。

  他看向捂着心口,脸色逐渐苍白的老猿。

  后者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在最后的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向眼前的少年服软。

  白发魁梧老人哀求道,

  “别杀我家小姐,求你…”

  老猿把那个小女孩陶紫寄放在了宋家。

  但他不觉得宋家能在这个圣人学生手下保护住小主人的安全。

  苏尝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是你?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不要脸吗?”

  于此同时,穿心而过的剑尖迂回折返。

  这一剑,将老猿直接枭首!

  老猿高高飞起、瞪大双眼的头颅,在听完苏尝这句话后,才缓缓瞑目一半。

  另一半闭不上眼,自然是不甘自己死于一个少年之手。

  看着身首异处的老猿,少年轻声叮嘱,

  “下辈子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