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石岭关
天光微亮，关外的金人终于放弃攻击，溃散着退出数里地之外重整。
“灭火，救治伤员，收敛尸首，封死城门。”
战袍浴血的岳飞，拎着大枪在石岭关内来回巡视“搜检各处，务必清除金人残兵！”
前半夜，他的突袭大获成功，乘着混乱拿下了石岭关。
后半夜，之前住宿在关外的那个金人猛安反应过来，在关内残兵相助下猛烈反击，两边在关内外爆发了惨烈的激战。
尤其是关门附近，简直就是堆尸如山。
好在最终还是相州营控制住了石岭关。
所谓石岭关，位于阳曲以北，秀容以南。
是太原府与忻州的交汇之处。
东为五台山，西为官帽山，乃太原府北出忻代云中等地的咽喉之地。
山势峻险，关隘雄壮，是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
拿下了这里，就算是卡住了金人北上的咽喉。
“哥哥。”王贵跑来禀报“营中兄弟死伤足有五六百之多。”
岳飞心惊不已，扩充后的相州营也不过两千人，死伤率接近三成之多，居然没崩？
“统计的金人首级，已有八百余级。”笑容满面的王贵跟着汇报“还抓了十几个活口。”
“算好各位兄弟的战绩。”岳飞当即表态“俺杀的那些金人，都算在战死兄弟们的头上。”
陈然无论到哪个时代里组建军队，最为坚持的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那就是赏罚分明。
只要立下了功勋，奖赏一定不会少。
这也相州营损失这么大，却是没有崩溃的根源所在。
“至于那些活口。”岳飞想了想嘱咐“不用留了，算在负伤的兄弟头上。”
一直到了午后时分，石岭山下方才有新的金人队伍抵达。
天黑之前试探攻了一下，没能成功就迅速退了回去。
“拔剔邻，你丢了石岭关，现在砍你脑袋，可有话要说？”
金人营中，担任前锋的完颜宗峻坐在马扎上，喝问被捆押着的猛安千户。
那名唤拔剔邻的猛安想要挣扎，可却是被身旁的合扎猛安押着动弹不得，只能是梗着脖子喊“五太子！俺是丢了石岭关，可都怪蒲察婆罗偎相争，救援不力！”
蒲察婆罗偎就是昨天抵达石岭关的援兵猛安，见着拔剔邻临死了都要咬自己一口，那真的是气到跳脚。
刚要言语，却是听到五太子喝问“蒲察婆罗偎，明日一早就由你部先攻。夺回关隘免罪，夺不会来立斩！伱可有言语？”
蒲察婆罗偎摇摇头，没再说话。
这边拔剔邻嘿嘿笑着，很快就被合扎猛安拖走砍了脑袋。
完颜宗峻借着众多火把与油灯，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岭，心头一阵烦躁。
“这鬼地方这么多的山，烦死了！”
金人以骑兵为主，险峻山地算是将他们的战斗力优势给牢牢压制住。
他之前从大同府南下的时候，走过这条路，知道石岭关是多么险要，心头自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隔日天光微亮，吃过早饭的金人，迫不及待的发起了攻势。
蒲察婆罗偎的猛安只剩下四百余人，好在大太子给他补充了二百汉儿兵，六七百人咬牙举盾，艰难冲向了石岭关。
他们也知道今天这一战的重要性，逃回去的话，五台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一个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咬牙爬山。
只不过战场上，许多时候并不是有决心就行的。
城头上的岳飞，眼见着对面入了射程，当即下令放箭。
石岭关的城防设备大都还在，之前金人南下的时候，守备这里的兵马压根没敢抵抗，一触即溃将整个关隘都交了出去。
这些守城器械，金人自然不会去破坏。
待到岳飞反杀回来又是混战，直到此时方才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射程最远的床弩首先放箭，堪比手臂粗细的弩矢飞出去，是真正的挨着了死，碰着了伤。
蒲察婆罗偎就亲眼见着，自己身边的甲士正面挨了一矢，盾牌被击碎，弩矢穿透甲胄带着身体直接向后飞了出去。
而且那人一时之间还没死透，抱着透胸而过的弩矢不断惨叫，极大的影响了士气。
只是，他们没得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冲。
随着越来越靠近关隘，宋人的克敌弓，神臂弓等纷纷开始射击。
金人这边伤亡越来越多，可他们因为仰攻的关系，手中弓箭却是够不到守军，处于单方面被屠杀的境地。
若不是有严酷军法压着，恐怕已经出现逃兵了。
损失了近二百人后，金人终于是到了自己的大弓射程，纷纷张弓搭箭开始还击。
城头上也是零零散散的出现伤亡。
守军最猛的，自是双臂有神力的岳飞。
年轻气盛的岳飞，还未经历过靖康之时天下皆崩的惨烈洗礼，心高气傲的守在城头，手中大弓射的极准，堪称是一箭一个。
望着身边接连倒下的甲士，蒲察婆罗偎心头滴血。
他姓蒲察，乃是渤海人。
金人这里的规矩，猛安谋克都是世袭制度，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九族，也是自己的世袭甲士。
可没办法，他知道那些完颜们说话算话，真敢退下去，人家是真的敢杀！
“冲啊！”
热血上头的蒲察婆罗偎，举着盾牌挥舞佩刀，怒吼着带头冲锋。
四周兵马在他的带动下，也是纷纷呐喊前冲。
而这，也引起了岳飞的关注。
一箭过来，势大力沉的箭矢射在了盾牌上，蒲察婆罗偎只感觉自己举盾的手臂好似已经折断了。
跟着第二箭过来，蒙皮盾牌直接开裂，他的手臂剧痛之下拿不住，盾牌直接跌落。
第三箭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亲卫扑过来，为他挡了箭。
直到此时，金兵才挨着了关隘城墙。
汉儿军举着临时赶制的梯子竖起来靠在城墙上，可没等攀爬，就被守军一个接一个的给推翻。
这些长梯子就是影视剧里那种单纯的梯子，可不是真正的云梯车。
缺乏支撑点的梯子，很容易就会被推翻砍断。
关墙上箭如雨下，几十架梯子接连被毁，一路冲击沿途铺满了尸骸。
蒲察婆罗偎从岳飞手中逃过了两次，可第三次的时候再也没能逃脱。
岳飞一箭射穿了他的脖子，这位渤海贵人顿时倒地不起。
千户猛安战死了，除了他的亲卫之外，其他金兵纷纷溃散而退。
完颜宗峻重重挥舞手中马鞭“逃回来的，统统斩了！”
他没跟着发动新的攻势，而是下令制造攻城器械。
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大型器械甚至投石机都没用，最好用的反倒是那些长梯。
下午的时候，完颜宗峻再度发起了攻势。
还是地理环境的限制，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再强横的兵力也无法展开，骑马更是别想，只能是步行顶着箭雨爬山硬冲。
一个猛安被投入战场，溃退下来再换另外一个猛安上前，如此循环往复。
占据地理优势的相州营，居高临下的不断打击金兵。
尤其是岳飞，他用缴获的金人大弓重箭，强横的臂力与精湛的箭术，单人击杀数字高达数十之多！
一天的激战下来，完颜宗峻麾下死伤千余人，可石岭关却是巍峨不动。
后面的粘罕等人兵马已经陆续赶到，自觉丢了面子的完颜宗峻，决心明天动用绝对的精锐人马，一定要攻破石岭关。
与此同时，岳飞这里也来了援军。
“岳统制。”
“韩统制。”
带着援兵过来的韩世忠，入关之前就见着面向秀容县那一面堆积的京观首级，赞叹不已“相州营打的好。”
“俺们相州子弟，都是杀敌报国的好汉。”哪怕是岳飞，此时也是有了笑容，为同乡们的英勇而赞叹。
几天的战斗中，相州营的损失也很大，韩世忠带来了三千多骑马援军，来的太及时了。
“大王让俺给你传句话。”韩世忠靠过来言语“大王带着主力人马走蒲阴陉出真定府去了。”
真定府就是秦汉时期的常山郡，也就是云大怒，石家庄赵子龙的家乡。
出太行山去真定府，为的是南下绕道井陉，再绕一圈回来过太行山到太原府，从而将数万金人都给封锁在绵延群山之中。
这个计划，唯一的关键点就是时间。
陈然那儿要尽快赶路，岳飞这边也要守得住。
当然了，还要金人配合留在预定包围圈里，而不是察觉到不对劲提前跑路。
“过几天还有援军过来。”韩世忠话语严肃“大王说，这里地势险要，摆不下太多人马。”
岳飞长呼了口气“俺明白，大王不必担心。”
隔日，天光微亮之时，金人就开始不断轮战，一批批的兵马轮番冲击石岭关。
无论是岳飞还是韩世忠，都看出来金人这是在消耗守军的精力与城防。
“金人这是，要投入精锐了。”
不出他们所料，午后时分，五太子完颜宗峻居然亲自上阵，带领着直属于他的合扎猛安，气势汹汹的扑向了石岭关。
所谓合扎猛安，又称亲管猛安。
合扎就是金语亲卫的意思，也就是御林军。
从诸军中选取身高五尺五寸、善骑射者充军士，全都是金人最为精锐的猛士。
如此精锐，在数十万金兵之中也只有五六千而已，他们也是铁浮屠的前身。
而完颜宗峻能受领一支合扎猛安，唯一的原因就在于他虽然是阿骨打的第五个儿子，却是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