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对吏部的下官们说道:“今夜我会亲自宴请来京的各位朝集使,请安排好宴会。”
至于秦罡么,自有安排了,恐怕就不是自己去宴请了。这样的奇才,是去是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世民和魏征穿着寻常服饰来到吏部的小客厅。吏部的主簿早已吩咐下来,所有人不许通报世民的名讳,所以,旁人都噤声不语,秦罡只听厅外有人通报:“太子詹士主簿魏征到。”
秦罡立刻在厅前迎候。
魏征和世民听说了吏部出了奇事,而长孙无忌也有意安排世民亲自见一见这位秦县令,再定去留,可见长孙无忌在吏部时短,一时也举棋不定的。
魏征这里见秦罡躬身行礼,这里微笑道:“秦县令,不必多礼。”
秦罡这里起身抬脸望向了魏征。而魏征一见秦罡突然倒退一步,几乎撞到了身后的太子世民。世民虎目陡睁,心中大奇:这位县令如此眼熟,一定是哪里见过,这是甚么时候的事情,自己何尝去过东莱县呢?
魏征的面色不由惨白,秦罡?这隋末唐初祸乱之下,多少人纷纷往荒僻之处避乱,没想到天下刚刚有些太平,事情一桩桩紧接来。
世民警觉得在魏征和秦罡的眼神中游弋。老魏与秦罡难道是旧相识吗?老魏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从未离开过莱州东莱的县令秦罡呢?
魏征和秦罡俩人不知道该怎么叙旧,但是魏征知道没办法向世民隐瞒,这位秦县令根本不是东莱的秦县令,而是窦建德帐下的一员神箭手。李建成的事情没有完结,突然又冒出窦建德帐底下流散在外的人员,秦罡岂不是自投了罗网?
现在的老魏心中突然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李建成帐下的事情已经不知如何救援,更别提山东夏王窦建德。
如果现在提起来,恐怕秦罡会被立刻打入死牢。
魏征犹豫了良久,心中也盘算了良久,这就坐在屋中的上位。而世民反而站在魏征身后,秦罡越是打量世民越是惊异,数年前,那位尚且二十叁岁的秦王李世民,难道成了如此健硕的——太子李世民?秦罡记得多年前的李世民,但是这些年过去了,毕竟眉目和体型都改变了不少。
但是李世民思虑万绪,要在脑海里过滤掉生平见过的万千人,就算世民那么聪明,一时也知道,凶险就在眼前。眼前的秦罡县令不知道是敌是友。
此时,下人通报谏议大夫王珪求见,秦罡从未见过王珪,只是听说王珪性子尤其刚烈,这里还没见王珪进入殿阁,便听到他的声音,他气愤抖动袍服的声音进入大殿:“坐反坐反坐反!我这就启禀太子殿下,要捉拿太子东宫旧臣,我王珪算第一个,魏征魏夫子算第二个,看看太子还有什么话说!”
魏征心中暗自好笑:天下唯独您王珪第一就好!不必搭甚么魏征。
魏征站起身,请王珪上坐。秦罡出座,真的不敢在京城这些爷爷们面前落座了,何况他们张口闭嘴都是国家大事,动不动就要面见太子,动不动就要启禀陛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大的阵势呢。
王珪见秦罡的服色,不过是正九品。偏偏有魏征接见,何况太子世民站在魏征身后,这位太子爷爷玩什么花样活儿,快三十岁了吧,也不小了吧,和魏征这是闹哪一出呢?
王珪手里一捧捉捕文书推在魏征面前,说道:“这事必须告诉太子,太子处理不了,我们进宫面圣!太子建成,太子建成——”王珪突然以齿咬唇,待要说下去,就见到世民未怒又怒的神情。室内突然安静了片刻,诸人都很尴尬。
魏征瞅了一眼王珪,谏议大夫啊,没见这里有下官嘛?吵架、敲桌子、拍案子不会到明德殿去吗?
世民眼瞅着王珪这块暴炭煞不住性子,而魏征却对王珪笑道:“何止王珪您动怒了,这位正九品也为了此事动怒了,咱们的吏部尚书巴巴的差人过来过问呢。”
王珪上下打量着秦罡,心中想到:跟一个正九品坐而论道吗?奇哉怪也了,正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要服从就可以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到朝廷来论道?
秦罡大大方方地在王珪、魏征和李世民的身前说道:“在京各部都过去半个月了,还没有最终达成一致。那么真的别提地方上到底有多乱了。”
魏征低吟道:“长安与各地有何牵连呢?”
秦罡指着室外的一株树木说道:“那株树木如何呢?”
王珪和魏征说道:“非十年之功,不能成树!”
秦罡对王珪、魏征和世民说道:“随我来吧。”
秦罡走到庭户之中,却见迎面站立着尉迟敬德、段志玄、张公谨等诸位将军。秦罡并不惧怕,见尉迟敬德手握一柄宝刀,便上前对尉迟敬德行礼道:“借刀一用!”
世民等诸人越看越奇,那莱州东莱县是一方什么宝地,出了这般人物。
秦罡双手擎刀,倒转刀面,用刀背重重得击打在树木的主干之上。
世民、尉迟敬德不由大惊失色。秦罡对魏征、王珪和世民说道:“这一重击就是玄武门之变!”
魏征上前晃了晃树干,却见树梢之上的树叶忽然如秋风而过,瞬间飘落,密密麻麻得飞落一地,诸人更惊。秦罡指着地下的叶子说道:“这每一片叶子代表着中原处处的州县。树木的脉络已断,各地稍有不慎,立刻兵马荒乱,所在难免。”
此时赶到庭院的官员更多,世民站在上风,向诸人怒目注视,谁都不敢多言。
秦罡将宝刀交还给尉迟敬德,而后对魏征说道:“魏夫子闪开!”尉迟敬德见树木已经似倒非倒,急忙提起魏征的胳膊,拉到一旁。秦罡走到树木之前,也没见他稳扎马步,只用右胳膊稍稍挥过。树木的上半截应声而倒。
长孙无忌这里站在人群之外,带头鼓掌。好个秦县令,这伸手哪里似外州县的,守在最偏远的莱州东莱县是不是太可惜了。